吃完饭时庄翊坚决要喂,周夏宁坚决要自己吃。

可她一起身就觉得头晕恶心,闭了闭眼又颓然地倒下了。

“别逞强了,我不会给你喂到鼻子里去的。”庄翊笑得有些得意,伸手盛了一勺子饭,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周夏宁嘴边。

周夏宁无奈,可如今“生活不能自理”只能妥协,她侧头张嘴含了进去,慢慢咀嚼。

说实话,身体不舒服,也没有多少胃口,吃了小半碗米饭配菜,又喝了几口汤,她就摇头不想吃了。

“吃不下了。”周夏宁耷拉着眼皮,声音略低。

庄翊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收了饭盒放在一旁:“不舒服吗?”

“有点。”周夏宁嘟嘟嘴,神情又委屈又萎靡。

庄翊坐在病床旁,伸手抚了抚周夏宁的头发,神情有些歉疚。

“都是我不好。”庄翊明白,范悦新针对周夏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我没想到范悦新竟然会这么过分。”

“对,都怪你。”周夏宁嘟着唇,看着一脸自责的庄翊,忍不住还是想补刀,“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嘛。”庄翊笑着低头亲了亲周夏宁的额头,目光温柔,“你看现在我的眼光锻炼出来了,找女朋友一看一个准。”

周夏宁想到下午庄翊和陈怀竺的对话,想到范悦新竟然还有脸让庄翊帮她,心里就忍不住冒酸气:“她让你帮忙,你是怎么说的?”

庄翊忍着笑,心里暗暗高兴。他以为周夏宁并不介意,如今看来不过是忍耐力比较好,如果是他,早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我能怎么说,当然直接回绝了,说我无能为力。”庄翊轻笑着说道,伸出手指抚了抚周夏宁微嘟的唇,见她瞪着眼收回了唇,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又知道是她故意害了你,怎么还可能会帮她?自作孽不可活,像她这样,就该好好长长记性了。真以为谁都愿意护着她?”

想到范悦新,庄翊心底微凉。

因为从小认识,他记忆里,范悦新一直还是十几岁时青涩阳光的模样,却不知道,曾几何时,她早就面目全非。陈怀竺说范悦新是个好演员,他也不得不感叹范悦新的演技真好。

“我傻傻被她利用了好几年,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再理她了。我又不是真的傻,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周夏宁斜睨了他一眼:“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庄翊伸手抓了周夏宁的手拿到嘴边低低亲吻了几下,“你才是我最舍不得的。其他人,我管她死活。”

庄翊故意说得冷酷无情,就怕周夏宁心里有疙瘩。他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污点,可谁年少时没有暗恋过个把人渣啊,不能因为他曾经年少无知,就全盘否定啊!

他把方昕东和叶维梦这两个名字吞进肚子里,坚决不会揭开周夏宁自己也曾看走眼的事实。

如今他是真的不想多管范悦新的闲事。即使小任偷偷告诉他,已经有不少记者闻风而来了。

当晚庄翊就没有走,直接住在了周夏宁的病房里。

当初剧组为她和范悦新办理的就是贵宾套房,一张病床,一张看护床,周夏宁想赶庄翊走,没想到过一会儿小任就送了一个小行李包过来。

“我的洗漱用品都在了,你不用担心我晚上没办法洗澡了。”

周夏宁无语,可心里却隐约有点甜蜜。

她自觉不过是小问题,也不想惊扰外婆他们,可庄翊还是不放心。

“就这么让你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我不放心,自己的女人还是自己看着比较保险。”庄翊走过去锁了门,然后站在病床旁,居高临下地笑看了周夏宁:“要不要我扶你去洗澡?”

周夏宁抬眸,睨了嚣张的庄某人一眼,刚才起来上厕所,是庄翊扶着她到洗手间里的,她看着庄翊退出去,这才忍耐着脑中的昏眩,挣扎着如厕。

可洗澡?里面是淋浴房,她一个人无法独立站立那么久,所以,虽然她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有点难受,可想了想自己洗澡的画面,她还是垂了眸,淡定地摇头:“不用。”

庄翊也明白周夏宁不可能同意洗澡的,扶着去如厕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没见刚才她一脸的尴尬嘛,整张脸都红透了。

他就是逗逗她,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刚才他咨询了相熟的医生,仔细记下来了一些注意事项。周夏宁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虽然她一直说没大碍,可他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虚弱憔悴的模样。

“那我去洗澡了。”庄翊从包里拿了牙刷牙膏和换洗衣服,进浴室前还特意回眸一笑,“想偷看请自便啊,不用特意和我打招呼。”

周夏宁不敢起身,只能投去一个大白眼。

浴室里,庄翊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一时铺满整个房间。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啊哦啊哦~”

周夏宁平躺在病**,目光盯着天花板,忍俊不禁地听着庄翊在浴室里胡乱哼唱。

她总算发现庄翊一个致命弱点了,原来,他唱歌会跑调!

周夏宁边听边偷笑。

庄翊洗完澡出来,穿着简单的t恤和沙滩短裤,边歪头擦头发,边看着周夏宁:“你偷笑什么?”

“哪有。”周夏宁坚决不承认。

“还说没有。”庄翊空出一只手来瞪着眼指着她唇边尚未隐去的笑意,“瞧瞧,笑得多张狂。”

周夏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庄翊扔了毛巾,半干的头发仍旧在滴水,他走近周夏宁弯腰时,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周夏宁的脸颊上,她这才微红着脸,推了推庄翊的肩:“干嘛?”

“没干嘛,就是看你笑得太好看,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庄翊微微笑着,伸出食指轻轻拂去周夏宁脸上的水滴,目光温柔似水。

周夏宁被他盯得脸色越来越红,可推又推不开,只能努力瞪着眼。

他们俩平时各自忙碌,每次相处都太过匆忙,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相处一个晚上,庄翊简直想要沉溺了。

可周夏宁毕竟是病人,他也不好太过分,所以他撑着自己,压低脑袋,在她的唇上轻柔摩挲了一会儿就意犹未尽地抬起了头。

“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亲。”

他这话说得太过柔情蜜意,周夏宁心底微颤,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医院里耍流氓了啊!

晚上睡觉时,庄翊特意挪走了床头柜,又把看护床推到了周夏宁的病床隔壁,看着两张紧挨着的床铺,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这下能睡了。”

周夏宁无语,索性转头瞥向另外一边。

上了床,关了灯,庄翊窸窸窣窣地往周夏宁那边靠过去,一只手摸索了下,抓住了周夏宁的左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

黑暗中,周夏宁只听见庄翊低沉的声音,有一丝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脆弱:“我下午听到你出了事故,当时怕得不行。”

周夏宁转过头,仿佛能透过黑暗看到庄翊专注的脸。

“我想起我爸妈过世那次,也是别人告诉我他们出事了,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以为最多只是受伤了,等到明白过来死亡的意味,我整个人都懵了,好像连心脏都不会跳动了。下午也是差不多,直到他们说是轻伤,我给你打了电话,才回过神来。”

周夏宁下意识地握紧了庄翊的手。

“我以后会当心的。你也是,拍戏别逞强,你受伤,我也比自己受伤更心疼。”

她从前也看到过庄翊拍戏受伤的新闻,那时候不过是毫无关系的人名,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可现在,她也会心疼了。

黑暗中,庄翊紧紧握着周夏宁的手,低低笑了起来:“好。”

第二天,在医生查房前,庄翊起床买了早餐,伺候着周夏宁吃完。

周夏宁头晕的症状好了许多,可开始浑身酸痛了。昨天多少还是撞到了,今天开始酸出来了。

庄翊心疼地帮她揉了好一会儿腿脚肩膀,最后依依不舍地跟着来接他的小任先走了。

***

下午,庄翊拍完戏,正打算去看看周夏宁,就接到了盛清风电话。

“有人拍到了范悦新前段时候进出妇产科的照片,又神通广大地打听到了她这次的病历,你看看该怎么办。”

盛清风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庄翊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公司决定吧。”

电话那头的盛清风满意地勾了勾唇:“行,反正这事你昨天告诉我了,我们原本就有安排,她的合同也快到期了,正好趁此机会解除合约。听说和她接触的公司也有不少,她也打算待价而沽,我们星耀出不起她天后的价格,那就只能拱手让贤了。”

挂了电话,庄翊扯了扯唇角,转身上了车了。

从前他帮范悦新收拾过不少烂摊子,如今就算是为了自己和周夏宁,他都不想再插手了。

自己欠的债,就自己还吧。

他原本就不欠她什么,这么多年的,也够了。

原来,感情消磨光了,再谈及范悦新,他的心情会如此平静,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嗯,顶多就算认识吧,路上遇见了打个招呼,没有遇见,也不会再有任何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