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颠簸前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随着微风如波浪般起伏,偶尔有人影晃动,转瞬即逝。

不多时,寂静的土石公路上传来隐隐的锣鼓喧哗声,云朵诧异地伸长了脖子往前凑过去。

“前面就是云家村。”

郑文军老爷子派来送云朵的司机终于开口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就在这里停好了,我走进去就行了。”

云朵看着前方三五成群的路人,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笑着对司机说道,“首长让我送你到家。”

见云朵不解地看着他从车上下来,吴江解释道,“呃,真的不用了。”

云朵苦恼地挠挠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这人身手矫捷,势如沉渊,一看就知道是军队里出来的,不通世故,只服命令。

可她连自已接下来要去哪儿还不知道呢。

“我家不在这儿,我是来探亲的,你...呃....不大方便一起,懂吗?”云朵尽力想说服他。

吴江想了想,问道:“你会在这里呆多久?”“大概三五天吧。”

你想干嘛?“我三天后来接你。

就在这个村子里对吗?到时候你来村口等着,行吗?”只要人没弄丢就行。

“.....好吧,谢谢。”

云朵只得先答应下来。

目送吴江开车远去,云朵揉了揉肩,举步前行。

待到走得近了,云朵这才看见,村口的两棵大树上挂着一张大红色横幅:热烈欢迎海外华侨云成林老先生归乡探亲!!!不会这么巧吧?云朵心中嘀咕着,云成林?成字辈的?云朵侧耳仔细凝听,果然,路边上三三两两都在谈论同一件事,“阿牛啊,有了你叔爷送的彩电,你们家这下可就等着挑媳妇了吧?”“哈哈,他阿根婶,你们家可是得了好几千的红包吧?要说还是你们祖上积德,是他叔爷没出五服的兄弟呢!”“......”“记住了没,你叔祖可是说了,只要成绩好,以后出国念书都没问题,你不好好读......”“听说要捐一个图书馆,那有什么意思?.....”“你懂什么?......”云朵心里大概有谱了,前世时90年代很有一段时间,海外各地略有成就的华人华桥,特别是少年离乡的老人们,掀起了一股返乡寻亲的热潮,和五六十年代人们的唯恐避之不及不一样,当时人人都以亲族中有海外人士为荣,但凡海外回来的,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有钱人。

随便拉了一个人问清楚了村长家的位置,云朵一路看过去,乡村小路上已经接连摆好了一张张木桌,宛如一条长龙排在路边,各门各家的女人们正陆陆续续往外搬凳子,茶水之类,流水席!云朵觉得自已的运气逆天了,流水席啊,好想吃,唔,好饿啊!坐了几天火车,云朵觉得自个儿都快辟谷成仙了,如今陡然发现中午居然可以大饱口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狠狠嗅了嗅空气中偶尔飘出的阵阵肉味,可真香!草包包子,芝麻排骨,炸酱鸡,云朵一边念叨着鲁菜的菜名,一边延着小路寻找,终于走过一座小石桥,来到一户门前一棵大大的银杏树的人家,“有人在家吗?”云朵礼貌地叩了叩虚掩的铁门。

不愧是一村之长,一幢三层高的小楼房,高高的院墙,厚得的铁门,与村子里的其它泥瓦房有着天壤之别。

“谁呀?进来。”

屋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云朵推开铁门走进去,小院子里养着几只鸡,正撒着欢地跑,一个身穿白衬衣黑棉裤,脚上套着一双橡胶鞋的中年人正半躺在一张竹椅上,烟雾袅袅。

见云朵进来,那人起身坐直了,随手将烟灭掉,“你是哪家的?有什么事吗?”云捷富奇怪地看着走过来的小姑娘,一身样式奇怪的短袖衣服,白色短裤,脚上是一双粉色鞋子,看这打扮,明显不是村子里的人,倒有点像是老爷子那一帮人的样子。

不过,老爷子身边也没见过有这么一个小女孩。

“我叫云朵,我找云家村的村长叔叔。”

“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听见小姑娘姓云,云捷富不敢怠慢,语气都客气了许多。

难道真是老爷子的人?“我叫云朵,”云朵郑重其事地重申,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印象并不太好。

“我是云成栋的孙女,云成栋,你听说过吗?刚刚回乡的云成林老爷子的亲弟弟,我也是来寻亲的。

没想到刚好碰到成林叔爷爷也回乡了。”

云捷富猛地一听云成栋的名字,不由僵在原地,一脸变幻莫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会这样?云朵看着他一张五颜六色变幻的脸若有所思,哼,有奸.....啊呸!有内情。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云捷富勉强定了定神,看了一眼她身后,心不在焉地问。

“我一个人先到的,我爷爷要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到。

爷爷说,要锻炼一下我。”

云朵‘天真’地回答。

一个人?云捷富精神一振,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是哪来的小娃娃,跑到云家村来行骗,云成栋叔爷爷早就回乡了你不知道吗?走吧走吧,看在你年纪小小的份上,叔叔不跟你计较,再不走,叔叔可要叫警察了。”

先把她赶出村子,再派老二老三去把人弄回来看起来,只要等到......就行了。

云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云成栋?回乡了?“既然如此,村长就把警察叫来吧,”云朵冷笑,“我也想见见我那已经回乡的爷爷呢。”

“你.....”云捷富为之一窘,眼中杀机微现。

不等他开口,云朵又继续道,“我是一路问着过来了,几十双眼睛看见我进了你家大门呢,怎么,村长叔叔难不成还想灭口啊?”想对她下手,哼,本姑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云捷富目光阴冷地暗自咬牙,如若是平日倒还罢了,云家村可是他说了算,可这几日人来人往,万一........,思来想去,“即然这样,我可就叫警察了,”云捷富一边死盯着云朵,一边来到窗台边,那里放着一部电话机。

“喂,派出所吗?我要报案,我这里是.....”云朵眯了眯眼,猫猫咪地,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