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去了。

赵安萍急的嘴上长了泡，差点就一个人跑到这边来看。

秦瑞峰倒是没有因为被拒绝了就不管叶宁，亲自开车把他送了回去。依旧对赵安萍和颜悦色，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宁又躺了两天，赵安萍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也不回自己家里去了，就在这边守着，弄了个简易的钢丝床。

赵珍珍跑过来看过一次，对她姑姑的行为感到奇怪，对个不怎么熟的外人怎么这么好啊？

不过赵安萍不在，她就更自由了，反正家里也不缺吃的，就找了在饭店认识的人来聚餐，男女都有。

等赵安萍晚上回来拿东西的时候，他们还是吃喝，屋子里很乱，烟气腾腾的，因为有几个男人在抽烟。

赵安萍当时就想把他们赶出去，但是忍住了。她自己的儿子躺在那个简陋的出租屋里生病不能回家，不懂事的侄女却招了一帮子不伦不类的红男绿女来糟蹋她的屋子。

等人都走了，赵安萍把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对赵珍珍说：“珍珍，你们饭店不是可以住宿的吗？你还是搬去住吧。”

“为什么，姑姑？我在家不是住的好好的吗？将来我还要孝顺你呢。何况住这房子可比住宿舍一个床铺舒服多了。”

“孝顺不孝顺的，以后再说吧。你明天就去饭店问问吧。”赵安萍一向不肯对人说硬话，为了儿子，她也只好把脸拉下来了。

赵珍珍没办法，晚上睡觉之前就给他父母和奶奶也就是赵老太打了电话，说姑姑要把她赶出去。

第二天一早，赵安萍赶去出租屋看叶宁，叶宁差不多好了，已经起来洗漱，于是两个人赶早去买了点肉和菜，准备中午开始卖包子。

中午，娘两个正在忙碌着蒸包子的时候，赵安萍忽然看见自己母亲赵老太带着大嫂展玲走了过来。

赵安萍娘家在郊区的县里，离这里好几十里地，坐郊区的公共汽车到s市要一个小时，到了终点站还要转两趟车才能到这里，她们大概是一大早就赶车过来了。

赵安萍忙问：“妈，大嫂，你们干什么来了？”

赵老太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开口就问：“安萍，你是不是想不要我这个妈了？”

“那哪能呢？”赵安萍忙笑着回答。

“哪能？你眼里要是有我这个当妈的，为什么把珍珍赶出去？”赵老太眼里都冒火了，昨天晚上听见珍珍打电话过来，气的不得了，她很疼这个孙女的。

以前赵安萍很听她话，自从离了婚就自私了好多，不但不像以前那么贴补家里，眼里还只有她那个儿子，连她这个老娘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现在儿子死了，想把安起家的小儿子过继给她，不答应就算了，孩子小，花销大，有情可原。

珍珍可是已经上班挣钱的，她也不要，还要把她赶出去，难道要跟整个赵家决裂吗？

赵安萍勉强解释道：“妈，我不是要赶珍珍，女孩子家上下班晚上来回跑不安全。住宿舍就不用赶夜路了。饭店扣的那点钱我给她掏也行。”

“安萍！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现在也一个人，没个人伴着怎么行？”展玲瘦高瘦高的，脸上堆着笑，她本来不想坐车来的，她晕车，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总是要努力一下的。

她这个小姑子没了儿子，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不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孩子塞进来，将来这房子和存款不知道就被谁弄去呢。

现在珍珍要是能把她笼络住，将来一切都是珍珍的。

现在这社会，就是找婆家，女方要是有财产也都硬气一些。

“嫂子，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现在年纪还不老，还干的动，将来等真做不动活的时候再想这些吧。珍珍住在我这，万一有点事我负不起责。”赵安萍尽量找能说的出口的理由来搪塞。

赵老太不依不饶地大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答应，你是不是想认外人做干儿子？珍珍都跟我说了，你对这个小子很好。”说着扭头大声说道：“好啊，自己家人都沾不上光，都给了外人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闺女！”

旁边买包子的人早就看了半天，这个时候见赵老太这么大声嚷嚷，有个老街坊就过来劝她：“大娘，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赵嫂子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你这么嚷嚷让她多没面子？”

赵老太一口吐沫吐到那男人脸上：“呸！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家的事轮不着外人来管！安萍现在没儿子没男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那中年男人也是个有家要脸的人，受不住只好走了。

赵安萍赶紧追出去跟他说对不起，人家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谁受的了这么污蔑？

赵安萍气的胸口胀气差点憋死，忍不住对赵老太道：“妈！你为什么这么说？柳师傅是个好人，你说我行，你这么污蔑别人你良心放在哪了？”

赵老太见赵安萍一点都不听她的话，反而帮着外人说话，一屁股坐在尘土里就拍着膝盖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唱：“我——那个——先人哪——我没福气啊——摊上这么个——不孝之女啊——胳膊肘往外拐啊——宁愿把家产给——外人啊——不给自己家啊——我没法活——咳咳咳——了啊——啊咳咳咳咳——”

场面太乱，赵安萍气的咬牙切齿，眼睛都哭红了，她嫂子展玲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安萍，你看你把妈气的，她要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交代！”

叶宁在里面早看了半天，他外婆在他小时候对他还算客气，虽然不如她自己的孙子，可每次去也让吃饱吃好，可是这时候却如此反应，可见人不死就看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看看闹的太厉害他只好出来劝，毕竟是个老太太，谁敢惹她？万一撒泼撒出事来，可就赖住了。他现在可不想管这老婆子了。

赵老太见叶宁出来说话，一个耳光打在叶宁脸上：“都是你这个小子，净想着霸占别人家的财产，你以为就没人管的了你？今天老婆子我就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

赵安萍见打了叶宁，大哭起来，拉着赵老太要拼命，赵老太气上心来，又打了赵安萍一个耳光。

旁边的邻居们都赶紧拉着。

他们这两条街上和永新苑住的大都是原来机械厂的人，赵安萍原来是机械厂的员工，一起住了几十年，所以大部分都混个脸熟，不能不劝。

正乱的没法再乱的时候，忽然远处一辆警车呼啸而来。

赵老太一见警车，心里莫名的害怕，不敢再乱闹，就停了下来。

警车停下，车门一开走出三个警察问：“怎么回事？是谁在闹事？”

众人没想到惊动了警察，都不想闹大，赶紧帮着解释，都说是家务事。

警察看见赵老太一身尘土地坐在地上，就问她怎么回事。

赵老太和展玲连忙陪着笑说：“没事没事。都是我们家自己的事。”

警察又问：“那我刚才远远听见有人在这边大喊大叫地骂人，是怎么回事？”

赵老太连忙拉拉展玲的手，一个劲说：“我们不知道，我就是来买包子的！你问别人去！”说完拿起脚来就走了，走的飞快。

她年纪不小了，警察也没追他，就问了问周围的人怎么回事，周围人和叶宁都说是这老太因为家务事在这大闹。

既然没什么大事，警察也就做了个记录走了。

叶宁也也奇怪警察来的怎么这么快，忽然一抬头，看见远处有一辆车停着，他看出来了，那是秦瑞峰的车。

秦老板真是有钱又有闲啊，叶宁颇羡慕，想必是他报的警。

叶宁用袋子装了一屉包子过去敲敲车窗，秦瑞峰把车窗降下，带着笑脸问：“什么事？”

“谢谢你帮忙叫警察，包子送你吃。放心，肉都是好肉。”叶宁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说。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别人帮了忙，总不能还给个冷脸子。

秦瑞峰接了过来塞了一个进嘴里，咕哝着说：“好吃，不错。什么时候去我家做一次？”

“切，想的美！”

秦瑞峰笑了。早上的阳光很明媚，空气湿润清新，叶宁觉得秦瑞峰的笑容看起来格外阳光帅气。

他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个长的太好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他也未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