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池不知怎么说服了赵尚书夫妇,竟让他们答应去素华家中提亲了。他高兴至极,第一时间便到冉府把此事告诉了隽修。

冉隽修问他:“你到底是如何说服赵伯父伯母的?”

赵翰池得意地扬扬眉毛:“我可没像你那样耍赖绝食啊。我是以情动人。”

冉隽修不屑一顾地“切”了一声:“赵伯父可不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以情动人?对赵伯母还可能有效,对赵伯父用肯定是要碰钉子的。”

赵翰池嘿嘿笑道:“我爹也是心疼我的。”

他见冉隽修不信,便说了实话,原来素华是太师的嫡孙女,家世并不差,不然也不至于买得起教学厅书局中的众多医书了。五月那时候所看的医书,绝大多数都是问素华借来的。

赵尚书不同意这桩婚事,是因为素华的年龄比翰池还大了一岁,且她曾经有过一次婚约,却莫名其妙地被男方拒婚,之后的几次婚事都没有谈成,更有素华性子古怪的传闻传出。赵尚书认为,她直到现在成了老姑娘都未嫁出,多少都与她自身原因有关。

对此赵翰池自然要细细分辨好好解释。

那一次婚约,素华其实未见过男方,双方是因为家世年龄外貌等各方面都登对相配,由双方家长将此事敲定。谁知男方在成婚前三个月突然退婚,理由是移情别恋。

素华因婚事受挫,转而专心钻研自小就感兴趣的医术。这数年间家虽然亦有为她寻找合适夫家,但不是家觉得对方有不足,就是男方家觉得素华第一次被拒婚总有她自身的原因。男方女眷借着某些机会见素华时,她又总是态度淡淡的不讨长辈喜欢。

时间拖得一久,家孙女喜读医书,性格古怪之名声渐渐外传,就少有人上门提亲了。素华索性考入太医院,一直住在外教习厅不回家了。

太师想念孙女,这日想了个法子故意称病,把素华骗回了家。素华不知有诈,心急如焚地往家赶,偶然被赵翰池瞧见了。

赵翰池见素华对自己冷淡,本来已经想要放弃,陪着五月与菲奥娜逛街市时,偶见素华一脸忧色,匆匆而行,便带着车马随行追上了她,在她身后唤道:“姑娘,可有什么急事?在下有车,可送姑娘去。”

素华回头见他,心中暗暗皱眉,然而现在确实急着赶回家里,稍作犹豫后还是答应上车。虽然是上车了,她对赵翰池还是满怀戒心,坐在马车后端靠门的位置,车帘还故意撩起一角不曾完全放下。

赵翰池心中苦笑,不知她为何要如此防备自己,为了彰显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这一路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马车很快驶到家门外,赵翰池却完全不提自己要走。素华急着去看爷爷病况到底如何了,顾不上请他回去,于是赵翰池就跟着素华进了府。

见到太师好端端地坐在厅里,笑呵呵地与自己爹说着话,素华就知道被骗了。她虽然气恼,却也知太师是想要见自己才装病骗自己回来的。

她还未说什么呢,一边的赵翰池已经上前向太师与少卿行礼并作自我介绍了。

这天夜里,素华住在家中。她娘对于赵翰池送她回家之事旁敲侧击,素华解释道,赵翰池只是她同学的义兄而已。她娘就是不信她所言,还说赵尚书的这个长子听说在国子监读书,品行端正,没什么恶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

素华拖到这年纪了还不曾成婚,家人也不指望她嫁得出去了,真要勉强去嫁,大概不是下嫁就是去做别人的继室,那倒不如养在家里,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闺女。

这日突然见到赵翰池送她回家,老夫人与夫人都是喜不自胜,第二日就去打听赵尚书长子的诸般情况去了,将他的底摸了个清楚之后,逮着素华回家,就在她耳边念叨翰池的好。

自这次之后,赵翰池又常常去教习厅找素华,借口总是太师又想她啦,自己是去接她回家的诸如此类。素华明知他是借口,却不再拒绝他送自己回府。

直到五月回安京,找素华去尚书府玩那日。赵翰池与素华在花园里漫步,聊了许多话题。他见素华亦不讨厌自己,便开始向赵尚书恳求提亲之事。没想到赵尚书却不肯同意他与素华的婚事,理由如上所述,一是她曾被退婚,二就是年龄太大。

赵翰池本来反复说服不了赵尚书,已经准备拿出家做和尚来胁迫他答应了,却突然发生了五月入狱的事情。于是他将隽修为救五月四处奔走的事例,来说明如果夫妻间光讲年龄或家世登对的话,未见得就能如隽修与五月那样患难见真情。

赵夫人后来打听下来,素华当年被退婚之事,确非家或是素华的过失,是那男方本来就有喜欢之人,突然悔婚。素华性子古怪的“恶名”,传言起头则多来自于被家拒婚的人家。

五月曾邀素华来尚书府做客,那时赵夫人也见过她一面,觉得她娴安静,虽然性子是淡了点,但却知书达理,谈吐不俗,对她印象倒还不错。鉴于素华只是年龄偏大,其他方面倒都是让赵家满意的,经翰池软磨硬缠之后,最终是同意了去家上门提亲。

·

五月得知翰池与素华婚事已定,为他们高兴之余,亦想起了隽毅与菲奥娜,听隽修说起他们之间似乎有点异样,这日空闲下来就去了菲奥娜姑父家。

菲奥娜高兴地拉着她坐下,一面回头吩咐女佣泡茶。

五月问道:“最近你过得如何?”

菲奥娜嘟着嘴道:“无聊啊。”

“无聊的话怎么不来我家玩?”

“上次我去找你,结果你和冉公子一起出去办事了呀。”

那一次,五月和隽修其实是去了阳蚌县试探张氏兄弟。她促狭笑道:“我虽不在,你总是找得到人陪你出去玩的吧?二哥亦不在吗?”

菲奥娜板起了脸道:“别提那混蛋,再提我和你翻脸了。”

五月有些尴尬,冉隽毅毕竟是隽修二哥,菲奥娜骂他是混蛋,她又不能附和。她试探着问道:“他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菲奥娜顿了一顿,似乎是不想说,可还是忍不住,气鼓鼓地说道:“他在舞会上故意挑拨一个喝醉了的笨蛋,结果那醉汉追上我的马车,打伤了我的车夫与女佣,还把我拉上他们的马车……”

五月吃了一惊:“那后来呢?他们把你带走了吗?”

“没有。”菲奥娜摇摇头,“就在他们刚把我拉上车的时候,他赶过来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担心我才跟在我的马车后面的,还对他怀着感激之情。”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主动献吻就恼恨至极,当时他心里一定是得意得很。

五月松了口气道:“幸好你没什么事。”

菲奥娜清澈的深绿眸子暗了一下:“他就没想过我的安危吗?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呢?他就不担心我被他们打伤或是欺负吗?就算是肯定不会出事,他也不能这样对我啊。他怎么能这样做?”

五月亦觉冉隽毅做得过分了,他确是这种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的人,当初为了阻止自己对隽修动手术也好,后来阻止自己与隽修的婚事也罢,他都是如此。怕是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吧?但这种手段是不该用在自己所关心喜爱的人身上的。

她还想劝劝菲奥娜:“不管怎样,他也只是因为喜欢你才……”

菲奥娜冷了脸道:“我不觉得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出于喜欢,那只是不择手段地想要获得占有罢了。”

五月无法再劝,心中低叹一句,二哥,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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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上旬,冉绍峻与冉夫人比原来的计划迟了一个月抵达安京,住在了五月早就布置好的意林居中。

冉绍峻与冉夫人已经知道了五月因为皇上做手术时擅自决定切除肝部肿块而入狱之事,虽然冉隽修没有说得太具体,毕竟是牵涉到皇上龙体,他们自然能推测出五月这次险些是要被判死罪的,幸好得赵夫人相助才化险为夷。

冉夫人本就对五月继续行医不满,便借着这事将她教训了一顿,责备她当初就不该进太医院,以后也不要再继续行医了吧。

五月于狱中亦考虑过这个问题,出狱后拜访吴雨正时他说的一番话也很得她的心。是否行医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她现在所想的是,芬格叶虽然在杀菌与愈合伤口上有奇效,却因无名草无法在玉佩洞天之外存活,所以无法大量制造,若是找到一种能大量制造的替代品,那么她与肖恩所做的开腹手术,其他大夫也能做,加上手术中输血的实现,就能向所有的大夫传授推广外科手术。

她平静听着,等冉夫人说完,轻轻点头道:“娘,我答应你,不再替人看病。”

冉夫人对此反倒出乎意料,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真的答应,还是如上次一样,假意答应,等我们回南延了之后再恢复行医?”

五月道:“娘,我是真的答应你。”

冉夫人心道她虽现在答应得好好的,若是真见到病人,难道还能忍着不去救么?便还是在言语间敲打她:“你记着,你首先是冉家的媳妇,修儿的妻子,你要先尽到为妻之义务,才能提到其他的事。”

五月垂首应道:“是,五月谨记娘的教诲。”

她通过肖恩,购买了一些实验器具,又通过冉隽毅向西国海商订购了专用设备,自己在府中建了个实验房,最近一心扑在寻找芬格叶的替代药物上,确实也无心再去诊所替人看病。只是公婆来了之后,她就要多花时候在府中内务上,还得多陪公婆,那些实验只能改到晚上再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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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爹娘在安京暂住的事,冉隽修反而是比五月更不适应的人。

五月自从不再做太医之后,白天在府中的时间变多,处理完内务后,就在书房隔壁的实验房里做她的实验。在等待实验结果的闲暇时,她常会来书房陪着他,有时他画得累了亦会到实验房去陪她一会儿。两人常常就腻歪一番,浓情蜜意,仿佛又回到了先前新婚的时候。

然而自从爹娘来了之后,他的好日子就此结束。

五月白日里的闲暇时间大多全用来陪爹娘了,偶尔还要下个厨。晚上么,她要去实验房,把白天的时间补回来。所以,她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了。

不过这样亦有好处,他白日里作画明显要专注了许多。

一日他去于意斋瞧瞧那里的经营状况,回来时顺道去冉氏商行找隽毅聊聊,想起五月回来说起的他与菲奥娜之事,便向隽毅问起。

冉隽毅倒也不加隐瞒:“亨利?马瑞只是想打我而已,他既然喜欢她,不会当街打她,只要我在他们带她离去之前赶到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你万一要是来不及赶到呢?又或者她走了其他的路呢?”

冉隽毅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那条巷子是菲奥娜从大使馆回家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比较冷僻少人的路,马瑞要动手的话,只有在那里。巷子两头我都布置了人手与车马,即使我因意外耽搁了无法赶到,我的人也会阻止他们把菲奥娜带走的。”

冉隽修挑挑眉,对他的这种说法不置可否。

冉隽毅又接着道:“我唯一失策的是,那日挑拨马瑞时的对话,被菲奥娜的朋友无意中听到了。”

“那么,你现在又预备如何呢?”

“如何?她现在在气头上,怎么哄都是白费劲。”

冉隽修道:“二哥,菲奥娜与一般的汉人女子不同,恐怕不会轻易就消气了。”

冉隽毅道:“总有办法的。”

“你要想尽方法去哄,倒不如诚诚恳恳地道个歉。”

“道歉?”

“一句诚恳的道歉,比千方百计的哄她更有效。”

冉隽毅往椅背上一靠,将双手搁在膝上,食指指端互相轻触,突然抬眸望向冉隽修:“经验之谈?”

冉隽修浅笑着轻点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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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冉隽修回到家中,与冉绍峻夫妇一同用饭之后,再说了会儿话,五月轻轻咳嗽,隽修心领神会,便起身道:“爹,娘,你们早些歇息吧。”

冉绍峻微笑道:“你们也早些歇息。”

冉夫人淡笑点点头。

出意林居,到了花园门口,这里路分两边,左侧通向书房与实验房,五月便向着实验房的方向而去。冉隽修拉住了她:“今晚就别去了吧。也好省点灯油钱。”

五月噗嗤一笑,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揭穿他道:“一晚上省下的灯油钱还不够买你一幅画所费的墨呢。”

“那你今晚是非要去做实验了?”他话音低沉,带着几分威胁味道,眸中却有笑意闪烁。

“那到也不是。”

冉隽修闻言便牵起她的手,朝右侧那条路走。五月反握住他的手,跟上他的步伐。他的手掌与手指修长,将她的手几乎完全包住。

有隽修牵着她,她不用看路,便放心地抬头去瞧头顶的璀璨星空。

玉佩洞天里什么都好,唯一缺少的就是夜空,那里的天空寡淡空茫,无趣无味。

夏夜晚风,清凉拂面,她的一缕头发被风吹到了鼻尖上。五月只觉鼻子上痒痒的,正要伸手去捋,侧面伸过来两根修长手指,轻轻夹住了那缕头发,替她掠到耳后。

五月转头望着他微笑,她在瞧着星空时,他在瞧她吗?

冉隽修亦回她一个微笑。他的双眸狭长,此时微微弯着,眸中瞳仁幽黑深邃,定定的望着她。

只是这样被他瞧着,她就怦然心动。

他们手牵手地走回卧室,没有去吹灯。

缠绵之后,他一如既往地抱着她,她突然很想为他生个孩子。不知为何,他们成婚至今,已经超过一年了,她却丝毫不曾有孕的迹象。

她为自己和隽修都搭过脉,两人都没有问题,可就是至今都不孕。她有时候自己心中暗暗忧虑,是不是因为玉佩洞天的关系,亦或是重生过的关系,让她的身体改变?

先前她做太医时常常要入宫轮值,那时候她其实曾经希望过不要这么快就有孩子,可是转眼竟已经一年多了,若还是无子,公婆第一个就不肯。

她把隽修抱得紧一些,幽幽地说道:“我们若是有个孩子该多好。”

他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抚摩挲,低声道:“顺其自然吧。”其实他亦极想与她有个孩子,有时和她亲昵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传说故事,传说里的男子在成婚之后,偶然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修炼成人形的花妖狐精。当然他知道她的情况完全不同,不过每次那样想象的时候,他就特别容易动情。

她被关入廷尉府的那段时日里,他真的担心过她会从此消失。那些时日里,他常常胡思乱想,有时候他就想,若是有个孩子,她就不会彻底消失了,她总会回来瞧瞧自己的孩子吧?

五月埋头在他怀里,她紧贴着他的胸膛低声说话,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他的肌肤上,像有枚小指在那里似有若无地挠着。

“也许是因为我……隽修,若是我一直不能有孕……”

“别多想了,你还很年轻,我们成婚至今也不算很久。你自己不也说你的脉象看起来没问题么?”他低声打断她的话,他知若无孩子,她要背负起旁人所有的责备,七出里就有一条“无子”,虽然她其实并无过错。前几日爹就在私底下问过他了,怕是娘亦或明或暗地敲打过她。

“可是……”

“若是你心中有愧,那就别每晚都去做实验了,晚上要陪着我一起做孩子才是。”

五月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做孩子?”

“就是刚才那样做,多做做就有孩子了。”

“怎么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

“你喜不喜欢你相公不正经?”

“你只许对我不正经。”

“好……”他低声应着,又开始上下其手。

“嗯……”她勾着他的脖颈,仰头去亲他的下颌,却被他吻住唇瓣。

五月突然想起前几天正好是她小日子该来的时候,所以她晚上就索性一直泡在实验房,可是却直到今日都没来,她因这两天特别忙碌,倒是忘了这事了。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可若是太疲劳或是太紧张一样会导致小日子推迟,只是晚了三、四天罢了,未必就是……

冉隽修见她突然不说话,亦对他的抚摸无甚反应,诧异道:“怎么了?”

五月想着还是晚些等自己确定了在告诉他吧,便回答:“没什么。”

五月一动念进入玉佩洞天,将双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凝神内视。

下一个瞬间她离开玉佩洞天,回到了**。见冉隽修已经在**盘腿坐起了,挑眉瞧着她,一付你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我轻易饶过你的神情。

五月微笑着,又带着一点点儿得意:“我的小日子这几天迟了。”

冉隽修被她这句弄得有些莫名,稍一思忖后反应过来:“有了?”

“有了。”五月肯定道,“刚才我就是去内视确认了。”

五月轻声道:“应该无妨的吧……”现在时日还短,只是极小的胚胎,他们刚才不知道的时候就亲昵过一次了,不也无妨吗?

冉隽修微微张眸瞧见她笑容,暗道你现在笑吧,一年后要你好看。

·

沐浴之后,五月还是兴奋地睡不着,她辗转反侧,脑子里一时想着这孩子是男是女,一时又想,这玉佩洞天不知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顿时又不安起来。

冉隽修见她翻来覆去,弯起唇角,将她搂住不让她再乱翻身,沉声道:“睡吧。”

五月道:“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睡觉啊。”

五月应了一声,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隔了一会儿她又道:“隽修,你说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不要用玉佩洞天了?会不会对孩子不好?毕竟它在我身上……”

冉隽修思忖道:“它既然在你身上,至今也无甚坏处,你在知道有孕之前,也一直用它,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若是谨慎些的话,就别在玉佩洞天之外使用内视,那太耗精力。”

“嗯。”隔了一会儿,五月又问:“隽修,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刚才不是去瞧过了?”

“现在还是极小的,什么都看不出啊!”胚胎刚刚着床,若非她用内视可以看出微小血脉流动的异常,此时这个大小,怕是只能用显微镜才能看得出来。

“那就等过段时间再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

五月嘟起嘴:“你这是敷衍我。”

“睡吧。”

五月终于不言,心静下来之后,很快便睡着了。

冉隽修虽然叫她好好睡觉,自己却难以入眠,听得怀中人儿呼吸渐渐悠长轻缓,将垫在她颈下的胳膊极慢地抽出来,扶着她的头轻轻放在枕上。她睡得香甜,这样的动作弄不醒,她只是稍许动了动,在枕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酣睡。

他虽想要孩子,却还不曾仔细想过,自己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刚才问了,他才开始考虑。

他撑着头考虑了老半天,突然失笑,这有什么好想的?他们以后还有那么久的时间要共处,他要与她生上一堆孩子,有男亦有女。儿子可以像他,不过性子最好像她,女儿自然要集两人的优点才好,眸子最好像她,鼻子嘛,还是像他比较好……

下弦月此时才刚刚升起,房间里光线暗淡,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微弱月光,他侧卧着瞧她。

她的面容在微光下模糊不清,带着幽幽的蓝色,不过她的眉梢、鼻尖、唇角,所有的那些起伏折转,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在笔下画过了,亦在心里刻下了。

这张面容也会老去吧,等到那眼角有了细纹,等到那鼻尖不再光润,等到那唇角微垂,他还是能这样静静地瞧着她的睡容,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安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