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从菲奥娜家回到自己家中,五月先去了书房,与正在作画的隽修聊了几句闲话,告诉他明日要请二哥与菲奥娜与吃饭的事。

他有些讶然:“为何请了二哥还要请菲奥娜?他们并不相熟啊。”

她便笑着把她回南延之前,曾偶然发现二哥隽毅与菲奥娜之间有些暧昧情愫之事说了。

他失笑:“你这是要做起牵红线的媒人来么?”

五月振振有词道:“一个是二哥,一个是我闺中密友,他们俩若是能成,二哥不用孤独一人,他那一房也就有了后,而我多了个相熟的好妯娌,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说着便开始拟第二日的宴客菜单,因隽修作画占用了大书桌,她便去另一边的小书桌上写菜单。

冉隽修虽在作画,却画得不甚专心,时不时会抬头去看她一眼。

他见她对着菜单思索良久才写下一条,不由取笑她道:“看你想这么久,不就是请两个人来吃饭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日要宴请一大桌子的客人呢。”

五月抬头道:“这次请的可是两位极其重要的客人,我自然是要拿出我最拿手的菜色,还要考虑到他们有什么不吃的。对了,二哥他有不爱吃的东西么?”

冉隽修索性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到她身后来看她刚刚拟就一半的菜单,一边道:“二哥只有鱼不吃,嫌鱼刺麻烦。”

五月道:“哎?那我把这两道鱼的菜换掉一个……可是菲奥娜喜欢吃鱼呢。”

冉隽修俯身在她耳边,瞧见她的侧脸,粉嫩的红唇随着她说话分合,时而微微撅起,便低声道:“别想了,随便什么菜都可以,反正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心思吃饭。你不如省下时间来陪陪你的相公。”

“马上就好了,我还要让厨房去准备材料,有些是今晚要提前预备好的……”

五月正说着,却听隽修问她:“你小日子结束了吧?”

直到事了,五月只觉得全身疲惫无力,她懒洋洋地躺在桌上,一时之间根本坐不起来。照理说她应该是没有出力的那个,却也浑身汗湿,腰腿酸软。

好不容易撑起身子,她发现腿边就是刚才她拟的那张菜单,却被洇湿了大半,再一瞧,红木书桌上竟然水渍淋漓,顿时窘得头都不敢抬起,赶紧从桌上站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整理身上衣物。

冉隽修这会儿已经整理好自己,看她羞窘模样,本来想逗她几句,但知道她面皮薄,若是拿此事说笑她多半会恼,说不定恼羞成怒以后再也不让他在卧室以外的地方与她亲昵了,便忍住了不说,自去收拾桌上狼藉。

五月匆忙把衣物整理好后便想回卧房去沐浴,被冉隽修拉住,听他轻声说道:“瞧你的头发。”

她经他提醒,知道自己现在头发定是蓬乱不堪了,赶紧拆了发髻,用手指梳理,可是用手怎么梳都没法像用梳子一样顺滑,更不用说盘起发髻来了。她小声责怪冉隽修:“都怪你,这样让我怎么出去啊?”

冉隽修忍着笑意道:“就是自己家里,还怕什么?就这样出去好了。”

五月狠狠瞪他一眼:“你去帮我拿把梳子来。”

冉隽修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边笑边道:“方才动静这么大,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

其实竹笔香菱听到房里动静有些不对的时候,早就知趣地退出去了,哪里还会不识趣地守在外间呢?

五月这下却真的恼羞成怒了:“我说了别在这里,你偏偏要……我不管,你去帮我拿梳子!”梳好了头,她至少可以装作没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就算是被竹笔香菱听见了,就算是掩耳盗铃好了,也好过在他们面前头发蓬乱地出去啊。

冉隽修见她真的恼了,便不再逗她,这就去卧室替她取梳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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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五月在府中安排完一天事务,便不再去肖恩的诊室看诊治病了,将晚间招待用餐等等诸事准备停当之后,就是等着冉隽毅与菲奥娜来了。

菲奥娜这是第一次来五月新宅做客,午后就到了。五月先陪着她在家中走了一圈,随后便去后厅里坐着,泡起茶来,边喝边聊天。

冉隽修本来和平日一样在书房作画,却因触景生情的关系,时时想起昨日下午在这里与五月的亲昵,总有些心神不定,便索性搁笔不画了。

他看着竹笔石砚收拾画纸,清洗笔砚,一时无事可做,问起五月在何处,才知菲奥娜已经来了,这就去后厅找五月她们。他与菲奥娜本来相识,那时候在肖恩诊室里偶尔会与她聊聊绘画话题,亦算是有可聊之资。

菲奥娜其实从前一天就开始犹豫了,心情始终反复不定,她到底要不要来做这一次客呢?

可是昨日当着五月的面爽快地答应了她,今日不管是找什么借口或是理由不来都显得失礼。更何况以五月与她的关系,她不可能总是避而不见,好朋友搬入新宅,她随便怎样都该上门祝贺一次乔迁之喜的。

既然决定了要来,菲奥娜倒是心定了。她闭着眼睛选了条裙子,出门购置了祝贺乔迁之礼便来到冉府。

她在厅里本来与五月聊得好好的,突然见冉隽修走了进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除了四月里,她远远地瞧见过他一次之外,这是自今年三月以来她头一次近距离面对他。隔了这么久不见,她竟觉得他的相貌变得陌生起来了。

她本来一直觉得冉隽毅与冉隽修长得很像,现在再瞧,却意外发现他们兄弟俩之间,其实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单从肤色上来讲,冉隽修比较白皙,双眉虽然一样修长,但冉隽毅的眉头更粗一些,眉间更有细细的纵向浅纹。他若是不笑的时候,神情略显严肃,然而一旦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笑纹,会让他的整张脸变得生动而吸引人起来。

她最近常常见到冉隽毅,每次都会让她想起冉隽修来,她之所以觉得他来拜访姑父的举动让她烦躁,亦有这个原因在内。

然而现在她真的面对面见到冉隽修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记忆中所想象描绘出来的思恋形象,与面前这个人已经有点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不仅仅体现在相貌上面,还有说话的神情、口气等等许多方面。

他已经不是她原来暗暗相思的那个人了。

他原来不是那么冷淡的,有会还会笑着说话,但他的眼神与笑容失去了以往的那种魔力,已经不会让她脸红心跳气促了。

认识到自己感情的变化,菲奥娜渐渐放松起来。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冉隽毅忽然从前厅进来了。

菲奥娜转头见到进来的是冉隽毅,不由吃了一惊,一想这是他弟弟的宅邸,他来了亦属正常,可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来做客的这一天来?而且此时已经将近用晚饭的时间,莫非他也是来吃饭的?

想到这里,她疑惑地看向五月,见她毫不意外地起身向冉隽毅行了一礼,微笑着道:“二哥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做菜了。”

菲奥娜心中猜到几分,估计她今日是特意安排了,便也起身道:“五月我去帮你。”

五月将她按坐回去:“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需再炒几个菜,很快就好,你就等着吃饭吧。”

吃饭的人本就不多,诸多繁琐准备都有厨娘做好,冷菜与汤煲她午饭后就提前做好了,真要她现在动手去烹饪的也就两三个菜。何况她本来目的就是让菲奥娜与冉隽毅多些相处机会,便无视菲奥娜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目光,自去厨房了。

冉隽毅进后厅时,也颇为意外,眉梢微挑一下,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走到隽修旁边坐下了,与隽修说了几句后,瞧了眼菲奥娜,发现她转开目光去看墙上悬挂的画,便不易察觉地弯了下唇角,继续与隽修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