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号,节目组所有人员返回盛阳,柳巷睡了一路,上飞机睡,下飞机睡,到自家楼下时他还在睡,王滨城把他喊起来时他还迷迷糊糊的,众人都以为他是太累了,也没多问。

“到家了?”柳巷问。

“到家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众人。

“你们也好好休息吧,上班后我给大家发奖金。”

半年了,付出的辛苦也会有物质方面的回报,众人呵呵笑了起来,好,都等着呢,还有你的《大染坊》。

柳巷睡了这么久不是没睡着,是真睡了,但脑子里总挥之不去陈佳宁的身影,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什么,别让这个傻丫头就这么等着,但又能做什么呢,这边也割舍不下。

割舍不下的自然是高阳,柳巷一进屋就呆住了,高阳就在家里。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柳巷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写的信,惊喜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早,从学校来的,她没回家。”黄淑珍接过话茬道。

柳巷这才知道错了,不是高阳,是高欢,高欢也知道柳巷误会了,嗔道:“看错人了吧?”

“没有,我就是问你啥时候来的。”

“还嘴硬,别以为我不知道。吃饭了没?”

“吃了,你看这都几了,晚饭倒是没吃。”

已经下午三多,柳巷他们是在机场吃的午饭,高欢头,对黄淑珍:“姨,那我回去了。”

“不许走,等他他一回来你就走,怕他吃了你呀?反正这几天你也放假,就在家待着,就算不陪他陪姨。”黄淑珍,她还把高欢当儿媳妇看,只不过也改了口,一口一个“姨”。

“是呀,去哪,学校不是也没人了么,愿意搭理他就和他两句,不愿意就陪你姨话,省得她不让我消停。”柳时伦走出屋来道。

高欢答应了一声,把柳巷的行李抢过来,打开,然后把一堆没洗的衣服和臭袜子拎出来,对黄淑珍:“姨,你他怎么这么埋汰,也不怕熏着自己。”

“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洗过衣服,我要是不给洗他都能一件衣服穿一个月,谁要是给他做媳妇,得累死。”

听黄淑珍话里有话,高欢笑了一下,没搭言,抱着一堆脏衣服臭袜子进了卫生间。

黄淑珍也没拦着,揪了一把柳巷轻声骂道:“多好的媳妇,哪找去,娶不进门我和你要人。”

柳巷尴尬地笑了笑,心道我这不知所以然的老妈,人家有对象了,不定是拿咱家练手呢,你还得意,她这主动就是反常,门是娶不进来了,给你做个干女儿吧。

也不解释,柳巷推门进到自己房间,躺在**发呆。

高欢还真就没怎么搭理柳巷,吃完饭就和黄淑珍、柳时伦聊起了天,白天她家的情况老俩口基本问过了,聊的都是些天南海北的事,柳巷也插不上嘴,眼看天快黑了,他问高欢要不要回去?

“不回去了,咱家也不是没地方,晚上就在这住了。”黄淑珍。

“不了,姨、叔,明天我有个同学要过来,我得接待他,我这就回去了。”高欢站起来。

“什么同学?”黄淑珍有些紧张,问道。

“是我的师兄,他明天从天津过来,这两天我就不一定过来了,等我有空再来看你们。”

黄淑珍有些不自然,道:“那好吧,巷这两天也没事,要不让他帮你一起接待接待?”

“行,他要是愿意的话。”高欢笑道。

黄淑珍这才好一些,对柳巷:“你给送回去,不用着急回来。”

“不用着急,晚了自己拿钥匙开门。”柳时伦补充道。

父母的心意柳巷都清楚,可这也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柳巷拿起车钥匙,对高欢:“那走吧,我送你。”

“开车?”高欢问。

是啊,开车,不开车拿车钥匙干什么,柳巷头。

“不送你送了,我自己走回去。”高欢完一撅嘴推门走了出去。

啥意思,走回去,这离盛东大学有十多里路,没有四五十分钟根本走不回去,这丫头不是磨人么。

柳巷还在发愣,被黄淑珍推了一下,她埋怨道:“还不明白啊,让你陪她走,念大学时追女孩子的劲头哪去了,大了大了还不解风情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柳时伦“叹”了一声,道:“你也别怪儿子了,这一会儿未婚妻一会儿女朋友的,连女朋友也不算了吧,这又弄出个师兄,隔谁也适应不了,慢慢来吧。”

倒是父亲理解自己,可他还是不知道这个师兄是怎么回事,柳巷心想一定是开捷达的那个,想了,过来看看。

怕爸妈起疑,柳巷追了出来,高欢还真没走远,在楼下磨蹭着。

“走吧,我陪你走回去。”柳巷。

高欢也没推辞,和柳巷并肩走着,也不话,这气氛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神秘。

柳巷实在忍不住了,道:“那个……开捷达的,我没和爸妈。”

“我知道。”高欢踢着一颗石子道。

“明天,是他来吧?”

“嗯。”

“那你还答应让我帮你接待?”

“你爱来不来,没人勉强你。”

“我去了,啥?”

“我怎么知道你啥。”

“那我是去还是不去?”

“你是想来还是不想来?”

柳巷想了想,问道:“他知不知道我俩曾经是……”

“知道。”

“那我就不能去了,见面怪尴尬的。”

“那你就别来。”高欢又踢飞一颗石子道。

平时柳巷还真没注意人行道上有这么多石子,他也踢了一脚,这才觉得好。

俩人再也没话,一直走到盛东大学校门,高欢问:“不进去看看?”

这里曾经是自己的母校,两年前自己还是这里的一个学生,如今已经走向社会,而高欢却成了这里的一员,谁又能想到,柳巷摇了摇头,道:“不进去了,你也早歇着吧。”

高欢没有回话,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回身问道:“你不去看看我姐?”

“你姐怎么了?”柳巷有些紧张,他以为高阳出了事。

高欢咬了咬嘴唇,道:“没事,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没空就拉倒。”

见高阳没事柳巷才放下心,了头,高欢这才走了进去。

怕父母问,柳巷又在外边溜达了半天这才打车回去,父母果然睡了,他在盘算明天怎么糊弄父母,要不去一趟东玉吧,正好看看高阳。

这次轻车熟路,十刚过柳巷就到了高家,高阳正在院子里洗衣服,胳膊腿都挽了起来,露在外面的皮肤洁白晶莹。

“怎么不用洗衣机?”柳巷边往院子里走边问道。

高阳吓了一跳,抬头这才看清是柳巷,连忙把裤腿放下,把沾满肥皂泡的双手甩了甩,问道:“你怎么来了?”

“放假,就过来了。”

“那你等一会儿,等我洗完衣服的。”

“高叔和宋姨呢?”

“前院我有个表弟结婚,他俩赶礼去了。”高阳边洗衣服边回道。

细听能听到嘈杂的人声,柳巷于是蹲了下来,又问道:“怎么不用洗衣机?”

“洗不干净。”高阳。

柳巷不知道是真洗不干净还是为了省那两个电费,她更觉得对不起高阳,道:“苦了你了。”

“不苦,我挺好,没有那么多烦心事,连电视我都不看。”

柳巷心一紧,暗道这是不是表示对我已经漠不关心了?

“你……没看‘超女’?”柳巷问。

“没看。”高阳。

“没看就没看吧,也没啥意思。”柳巷自嘲着。

高阳没话,继续洗衣服。

顿了一会,柳巷问:“我那封信,你收到了吧?”

“什么信?”高阳头也没抬,问道。

“我写给你的信,没收到?”

高阳摇了摇头,然后更加使劲地搓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衣服。

柳巷心里把邮局骂了个遍,他奶奶的,自己费了一晚上的心血居然就被他们这么给糟蹋了,虽这年头几乎没人写信了但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吧,自己要是法官非得把他们都判个死刑,拉出去毙了!

既然没接到柳巷也没法,一早就出来了,也没吃饭,他:“我饿了。”

“我给你做饭去。”高阳完把衣服放下,刚站起来突然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下。

柳巷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扶住高阳,问道:“你怎么了?”

高阳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连话都不出来。

柳巷一看知道病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高阳回到屋里,把她放到炕上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紧紧地盯着她一刻不敢放松。

几分钟后高阳缓了过来,凄苦地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了,我给你做饭去。”

柳巷哪里肯,但按也按不住,高阳愣是下了炕,给柳巷做起饭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柳巷问,他就站在锅台边,怕高阳再晕倒。

“高欢没和你?”高阳问。

“没有呀,她昨天倒是去我家了,但是什么也没。”

高阳顿了一下,道:“大夫是贫血。”

“哪个大夫的?”

“村里的。”

“你这是啥时候的事,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我没迷糊过,是毕业之后的事。”

“犯了几回了?”

“三回。”

“吃药了么?”

“大夫多吃胡萝卜什么的就行,不用吃药。”

柳巷对贫血也不清楚,心道这么还不算重,但只在村里看能看出什么来,别把病给耽误了,他:“下午你和我走,咱去盛阳看看去。”

“没事,死不了,不犯病的时候啥活都能干,和好人一样。”高阳笑道,脸色还真缓过来了,也有了血色。

“那也不行,到大医院看看,真没事咱也放心。”

“你就不用管我了,你那么忙,忙你的。”

“忙什么,什么都没你的身体重要,听我的,等高叔和宋姨回来我和他们。”

高阳做好了饭开始炒菜,边抄边:“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干嘛跟你走?”

“你不是我可以追你么,追到手你就是我媳妇了,怎么和我没关系!”

“你还想追我?”

柳巷没弄明白,狐疑地问道:“你也有男朋友了?”

“什么呢,什么叫我也有,你还追别人了吧?”

这误会闹的,本来是高欢结果扯自己身上来了,柳巷也无心辩解,道:“你没有就行了,就能跟我看病去,有也没关系,我也不能看着不管,也得看病。”

高阳再没话,一颗泪珠滴进锅里,响起“刺啦”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