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登记处是八半开门,柳巷和高阳七半就从家里出来了,还以为挺早能排个第一第二个,结果离登记处还有二里地就开始堵车,这在车还不多的年代是很少见的。

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把车停下,一看八了,俩人手拉手往登记处跑,没跑多远就看见一条长龙出现在眼前,柳巷问高阳:“不会都是来登记的吧?”

“像,你没看都是年轻人,一男一女的。”高阳答。

俩人继续往前跑,一个排队的青年冲俩人喊:“别跑了,再跑回来不定前面又多出来多少人,赶紧排队!”

柳巷不甘心,拽着高阳到了登记处门口,门还没开,真都是登记的,从门口开始排,没有一千也有三百五百的,这是对,不是人数。

“都挤这一天了。”柳巷。

“嗯,我们也排去吧。”高阳反过来拉着柳巷的手往排尾跑,一是怕人又多了,二是怕柳巷嫌人多不干了。

知道高阳那心思,柳巷心道这又不是吃饭,这家人多我上别家,一个区就这么一家婚姻登记处,不排着还能怎么的,再自己是有脾气,但还是能分清轻重的,这是娶媳妇,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人生大事啊。

八半,登记处开门,队伍开始缓慢地移动,十一了,柳巷和高阳才前进了三四十米,还没到三分之一。

“你去那边歇会儿,我一个人排着就行。”柳巷对高阳。

“不嘛,咱俩一起排,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高阳还挺倔,始终扣住柳巷的手就没松开,站了三个时了,她有站不住,差不多整个人倒在了柳巷怀里。

“早呢,轮到我们得四。”柳巷看了看前边的长龙道。

“他们今天都给办完。“高阳也心急,但登记处贴出了告示,今天都给办完才下班,要不他们四就关门了,能不能排到都不一定。

是啊,那就排吧,都是一样的心情。

俩人又站了将近一个时,高阳穿着高跟鞋,有些受不了,隔一会儿就揉揉脚踝,这么多人柳巷也不好意思给她揉,道:“你去买吃的吧,我饿了。”

知道让她休息她不会干,借买吃的让她歇会,再柳巷也真有饿了,高阳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十分钟没到高阳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快餐,还有可乐,她让柳巷先吃,她排着。

这丫头,一根筋,柳巷也无奈,刚要拎着快餐离开队伍电话响了。

这一上午在家里等的几个人轮番打电话,开始是十分钟一个,后来也习惯了,差不多一时一个,柳巷以为又是家里打来的,拿出手机一看,不是,是谢子华。

原先还打算跟着剧组走,结果被中央台这么一折腾啥也没顾上,连《中国好原创》的策划案都没递上去,不过柳巷知道《亮剑》剧组已经到山西了,这是最后一个外景基地,谢子华常打电话汇报进程,不像田思思,一个电话也不打。

“田思思拍片受伤了,生死不知,你快来!”谢子华就这么一句话。

柳巷“喂喂”了两声才知道谢子华把电话撂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拿下电话又仔细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是谢子华,没错啊,他谁受伤了?

田思思!反应过来后柳巷差把电话扔了,生死不知?他的耳朵里反复响着这几个字。

“怎么了?谁呀?”高阳问,他见柳巷的反应怪异,知道一定是有事。

柳巷顾不得回答,慌忙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很久谢子华才接电话,没等柳巷问他还是喊出了那句话:“田思思受伤了,你快来,我们正往医院去。”

随后又撂了,听那边人仰马翻的,柳巷知道伤得不轻,恐怕真是生死不知!

等不了了,人命关天,而且还是自己的合伙人,柳巷的脑子“嗡嗡”作响,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拽着高阳上车后他才算把话全,然后飞驰电掣地往家赶。

见是他俩回来了等着的众人还挺高兴,以为领完证了,等柳巷把事出来后大家也傻了,结婚是重要,但以后还有机会,那边却生死未明,都是明事理的人,于是催着柳巷快走。

没用柳巷开车,怕他心不在焉的出事,柳时伦把司机叫了过来,让他送柳巷去机场,至于能赶上哪班算哪班了,到机场再。

高阳和高欢要送,被高山拦住了,让他静一静,最后他只对柳巷了一句:“领证不着急,回头再,到了那边有什么情况一定告诉我们一声,省得我们担心。”

柳巷头答应,到了机场一看还不错,下午三多有一趟飞往太原的,五钟的时候,他已经降落在太原机场了。

一边出站一边给谢子华打电话,这才知道他们都在祁县人民医院,打了辆车直奔祁县,到时已经七了。

天还没黑,谢子华在住院部外等着柳巷,柳巷攥住他的胳膊急道:“怎么样?”

“还没醒,也不知道怎么样。”

“没做手术?”

“没有伤。”

没有伤?生死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柳巷也来不及细想,跟着谢子华到了病房,田思思安静地躺在病**,输着液,除了呼吸和死人一样。

都梁也在,还有剧组的其他人,大家七嘴八舌地一柳巷这才知道,受伤的不止田思思,还有几个群众演员。

今天上午拍的是第二十三集,李云龙由于负伤被送到了野战医院,一次侦查中敌人发现了这个医院,随后派来了轰炸机开始投弹,做为护士的田雨在组织伤员撤离的过程中与李龙云发生情感上的纠葛,但就在她跑向李云龙的病房时被扔下来的空弹炸伤了,同时受伤的还有扮演护士的几名群众演员,都是杞县当地的姑娘。

“不是空弹么,怎么还会炸伤?”坐在田思思床边的柳巷不敢大声话,低声责怪道。

“空弹也是有炸药的,只不过装填的分量不一样,那颗,可能装的多了。”谢子华。

拍战争场面或者是爆炸的场面演员时有受伤,但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那几个群众演员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留在医院观察,唯独田思思,就是没醒,一个大夫一个样,有的是震的,有的是吓的,还有是累的,反正好顿检查除了满身的土之外没看到一外伤,谁也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级医院哪会有什么好大夫,柳巷:“明早还不醒的话就送太原去,再检查不出来咱就去北京。”

谢子华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有个事需要柳巷做主,他问:“用不用通知她家里?”

柳巷实在心焦,这要是被曾美和田刚知道不定会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但田思思真要是不醒不通知也不行,于是他摆了摆手道:“等一天吧,到太原要是还不醒就只能通知她家里了。”

众人唠了一气,柳巷这才知道田思思这段真是拼命,完全担负起制片人的责任来,每天和都梁、谢子华他们讨论明天的戏怎么拍,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拍完之后她都要看一遍,不满意的就要求都梁改剧本,然后重拍,她的心确实很细,大改动没有,改动却改了不少。

此外她还要负责所有的一切支出和用度,账本几乎不离手,还要协调一些剧组与部队和地方的关系,有她的戏份后更是拼命,一天只睡三四个时,都梁没看出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姐居然是一把好手,整个剧组都很敬佩她。

这让柳巷有些吃惊,拍《大染坊》时她就是一个甩手掌柜的,帐都不管,这回是真进入角色了却出了这么一档事,还不是事。

“会不会是累的?”柳巷问,刚才谢子华不是有的大夫是这么认为的么。

“不清啊,她也没过累,对大家还是很照顾的,我们是没累着。”都梁。

还是不清,但柳巷不那么闹心了,他感觉应该没事,于是去看望了那几个留院观察的群众演员后让谢子华、都梁都回去休息。

“你自己能行?”谢子华问。

“没事,你们都忙了一天了,回去吧,明天要是转院我给你们打电话。”

谢子华和都梁还有剧组的人确实也累得不行,于是也没谦让,都回去休息了。

柳巷倒不困,就是饿,从中午开始就没吃饭,这都十多了,人多的时候还能挺住,等就剩自己了肚子顿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但他没敢走,怕买东西的时候田思思出意外,滴流还在挂着,田思思还是没有一反应,静静地躺在那,脸上的土也没擦干净,更显得脸色焦黄。

可能没顾上吧,柳巷想,他找了条毛巾,打了盆水,把毛巾浸透后拧干,然后给田思思擦起脸来,擦完脸一看手也脏,又心翼翼地给她擦着手,边擦他边想,这要是父母知道一定会大吃一惊,平时连袜子都不洗的人居然能干这些,其实连他自己都诧异,这还是不是自己了?

正想着,他觉得田思思的手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