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场的所有势力中,只有三王子殿下的部队,抱着一种较为“超然”的心态来看待这场战争,正因为超然,所以可以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去看看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

“首先,我请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真的死守在贝尔福,到底能不能抵挡住勃艮第人的进攻?”柏舟微笑着,看向其他将领,其实这个问题不光是别人,就连柏舟自己都已经有了答案,“肯定是不行的,一是因为这块土地原本就是勃艮第人的,他们对地形的了解远比我们熟悉;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联军方的总体实力原本就比他们弱的多,弱到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正正经经地打一场防御战。”

“那么,公爵的意思就是放弃贝尔福了?”说话的是费恩,“好像这个事情我们前些日子已经讨论过了。放弃了贝尔福,就等于我们放弃了一处最利于防守的地区,难道公爵大人认为,我们能在巴塞尔抵挡住勃艮第的七万大军?”

伊利亚没有说话,因为柏舟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倒要看看,柏舟兜了这么一大圈弯子,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同样不能,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要死守巴塞尔!”

柏舟这句话说完,全场皆惊,众人纷纷交头私语。虽说未战而先虑败是个好习惯,因为这样可以认识到己方所面临的最糟糕情况,从而做好补救措施。可现实是,如果西秦人并不打算守贝尔福山脉,也不打算守瑞士的北大门巴塞尔,那么,西秦人到底准备干什么,难道是要放弃这场战争了么?须知,虽说瑞士本地也是群山环绕,可一旦让勃艮第人拿下了巴塞尔,那似乎,联军方也只有瑞士首府伯尔尼一地,尚可以作为最后的堡垒了。

虽然大家相互之间互相私语,但谁都没有再主动询问柏舟,因为他们清楚,西秦人肯定还有话说,毕竟,现在还在燃烧着战火的土地,都是属于西秦人的,西秦人没有道理这么轻易的放弃。

其实原本,柏舟对死守贝尔福-巴塞尔一线的提议,还是有些意动的,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谁都想御敌于国门之外,而不是放进来才打。毕竟,把敌人放进来的话,对当地将会造成十分严重的破坏,这对于刚刚在瑞士立足的西秦人而言,损害只会更大。

但是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前提是法兰西能够出兵,从背后威胁到勃艮第人的腹地。这样,只要联军方能坚持些时日,自然可以等到勃艮第军队锐气尽失、又腹背受敌的境况。可经过这几天,法兰西一方却毫无动静。当初吉尔斯找到柏舟时,说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们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换取西秦对贞德的救援,而且他即使代表不了法兰西王室的意见,却能代表那些和贞德交好,却又掌握实权的贵族。

本来柏舟对那个查理七世也不抱有多大希望,所以认为只要那些实权贵族能出兵也就足够了,哪怕兵力不足,但最起码肯定能牵制到为数不少的勃艮第武装。

但现在出现的情况是法兰西那边‘静悄悄的’,这都五六天过去了,如果法兰西那边有人专门注意贞德的情况,那么就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贞德在谁手上。在柏舟心中,即便吉尔斯最后落入了勃艮第人的手里,但其他法兰西贵族也不可能到现在屁也不放。连联络一下西秦人都不去做。从善意的角度来推测,是这些贵族由于种种原因,还没有收到消息,或者是收到了消息,使者还正往巴塞尔这边赶路;从恶意的角度来推测,那可就能令人无限遐想了。

不过,无论从什么角度,反正是不能依靠这些法兰西人守信用了。自然,所谓的御敌于国门之外,也只能成为一条无用的策略而已。

“不知道各位打过架没有。”柏舟说着,同时握紧了拳头,向其他人扬了扬,好似示威一般。

在场的多为武将,严格说起来还都不是什么菜鸟,有不少还是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要说到如何打架,他们肯定非常熟悉,当然,说到如何杀人,他们也不会陌生。

“拳头想要发上力,首先要做的,就是往后回缩,回缩的越狠,出拳的劲道才能越狠。”柏舟比划着,把拳头拉向胸前,然后迅猛击出了这一拳。虽说柏舟力道不大,但还是很明显地带起了一阵风响。

沃尔夫冈若有所思地看着柏舟,似乎开始明白点儿什么。

柏舟接着说道:“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一双拳头。现在的主动后撤,只是为了日后的反攻。况且,瑞士的地盘不小,勃艮第人进来后,如果敢分兵占领,我们就各个击破,如果他们不敢,我们就掐死他们的后勤线。”

这话说起来简单,听起来似乎也很有效,但其实真正懂军事的人都明白,这样做的难度不小,毕竟,这样做就意味着把己方从防守方转变为了进攻方,阵地战变为了运动战,当然,现在这个年代,有没有人懂什么叫运动战还是两说。而且,从本质上来说,这也只是一条战略而已,和严防死守贝尔福、巴塞尔一样,都只是战略。至于这条战略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其中无数具体战术能不能成功,虽然运动战听起来要比阵地防御战要厉害的多,但实际上,它也要求了更多的具体战术,说实话,柏舟对其他联军部队能不能严格按照他所制定的战略战术来行动,表示很大的怀疑,毕竟,战略越复杂,要求部队的战术素养就越高。

“当然,我们是人,不单纯是‘拳头’,所以,在我们后撤的时候,会尽可能给勃艮第人送点‘小礼物’,反正是不可能让他们舒舒服服接受我们遗留下来的地盘。”柏舟话说到一半,看向了伊利亚,“确实很抱歉,这次无论是最高战略,还是战术步骤,事先都没有和大家商议,因为勃艮第人的大部队离我们已经非常近了,可以说时间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宝贵的,所以,我,柏舟,瑞士公爵,这次联军的最高统帅,私自做出了这个决定。”

柏舟的语气越来越正式,脸庞上也看不见刚开始的那种笑容。菲奥拉痴痴地看着柏舟,感觉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才像是一方公爵,而不再是那个傻傻的‘孩子’。

“当然,我比大家谁都清楚,这次行动,是我违反了之前我们几方之间的协定,所以,我们西秦自然会有所补偿。”柏舟顿了顿,似乎在衡量着什么:“这场战争结束后,无论胜负,我们西秦会补偿你们日耳曼人五座城市的土地和人口;三王子殿下,两座城市,当然,您也可以把这些换成您想要的筹码。”

其实,柏舟这话说的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其他人,特别是被柏舟大手笔砸晕了的瑞士日耳曼人看出来了没有。毕竟,这是五座城市,可不是五座村庄,要知道,西秦现在手里其实总共也就没有几座城市,而他许诺的,自然是大体与城市等量的人口与土地,那可至少是五万的人口。被砸晕了也很正常,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慷慨的东家,这西秦只是犯了个不算是错误的错误,就要赔偿这么多东西。至于其中的问题,至少他们目前没有听出来。

可细细追究起来,无论胜负?按照柏舟的理论,联军一方,至少暂时是要大幅度退缩的,是要放弃大部分土地的,那么说起来,胜了自然什么都好说,可要是败了,西秦又有什么资格交给瑞士日耳曼人所谓的补偿?况且,现在看来,联军方失败的可能要比获胜的概率大的多,也就是说,无论胜负,只是说的好听,实际上,还是只有胜了才会有补偿。

而且,柏舟也同样没有说明是补偿哪五座城市。以柏舟的想法,这些城市,自然不会是西秦现在所辖制的地区,而是勃艮第人的,换言之,柏舟现在是拿着勃艮第人的资本来“故作大方”。不过,柏舟确实也可以这么做,毕竟,如果西秦人败了,补偿给日耳曼人的那几个城市,对于西秦人而言也就是债多了不愁,因为整个瑞士西部都丢了,哪还会怕再丢些人口和土地?可要是胜了,以柏舟的『性』格,自然不会这么便宜了勃艮第人——瑞士又不是公共厕所,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是要反攻入勃艮第人的地盘。

但是以现在西秦的实力,恐怕力有不怠,索『性』拉上了瑞士日耳曼人一起干|他娘|的。到时候,就告诉他们,想吃肉的就跟西秦做回土匪。

蛋糕么,自然比划的越大越好,只有你比划的越大,那些不知情的人才越会为你卖命。

而现在,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了,开始消化起柏舟的语言。当然,这个时候,也没有再去注意刚开始时伊利亚的问话。因为与现在柏舟所说的相比,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这其实是柏舟不想在这种较为嘈杂的环境中与伊利亚明说,毕竟,这个牵扯到具体战术问题,被太多不相干的人听到,总归不是太好。要是伊利亚他一个人单独来问,那柏舟告诉他其实也并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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