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成为一代名帅,懂的进退之道是首要条件。现在柏舟面对这个情况,前进,就意味着要和瑞士人在迪蒂孔城下不死不休,就意味着这一战要决定西秦人的成败;撤退,西秦兵士可以不留遗憾的离开,因为他们已经杀了足够多的瑞士人,可作为西秦统帅,战略目标并没有达成,撤退就意味着战略上的失败。

如果迪蒂孔里面留守的是西秦人,那柏舟现在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和瑞士人搏命,不计死伤。可迪蒂孔里面是些没有血腥的日耳曼人,西秦人的血,有没有必要为他们而流,这就是柏舟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自助者天必助之,除了弗兰克和他率领的三千人,城内的那些被救之人都已然麻木,西秦人似乎就没有去拯救他们的理由了,更何况,城内的那些日耳曼人也不会念西秦人的好处,因为,西秦此番前来,是以一种征服者的态度,这些盘踞在瑞士东北部的日耳曼人,早晚也会成为西秦统一瑞士全境的绊脚石。这个道理,谁都懂。

“公子,怎么不进攻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日后想要再消灭瑞士人的主力,可就真得等到我们撤回列支敦士登了。”蒙止杀得正兴起,突然发现周围西秦兵士在各自统领的召集下,放缓了脚步。蒙止发现是中军的尉上传递的命令,便亲自赶来,想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进攻,白白帮助了那些日耳曼人。我们在城外厮杀,他们在城内看戏,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尉上回答道,他现在也觉得暂时撤退为好,毕竟,他们已经杀了这么多瑞士人了,如果这样日耳曼人还是不出城作战,那就是自己要亡自己,怪不得别人。

蒙止听完尉上的话,大声吼了起来,在平时,他倒一直对比他大几岁的尉上客客气气的,可在战场上,杀意正浓的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帮助日耳曼人,我只知道现在不进攻,害的是我们自己!过了今天,我们还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彻底击溃他们?难道等他们恢复了元气,再找我们决战么!”

一句话点中要害,可能蒙止自己只是因为杀的兴起,而无意之间说了出来,可柏舟听来,却明白了,自己刚才完全弄错了。

他们这次前来,不是为了帮助日耳曼人,而是为了帮助自己!

瑞士势大,如果不能一战胜之,而是转成消耗战,先不说法兰西和意大利会不会趁机干预,单说瑞士近百万的人口,就完全有可能把还未站稳脚跟的西秦一方直接拖入战争的深渊。唯有以快破力,迅速解决瑞士主力,占领伯尔尼,西秦人才有可能真正入主瑞士。

柏舟在攻伐瑞士之前,就曾经和菲奥拉说过,西秦人最大的优势既不是有巴巴罗萨的支持,也不是由于握有千余作战素质十分强悍的西秦兵士,而是在于他们知道自己为了生存,无路可退。为了胜利,西秦人可以破釜沉舟,可以把自己置之死地,而瑞士人,没有这种勇气。

可是,经过连续几场战斗,西秦一方似乎开始太过计较得失了,一心只想用最小的损失,来获取最大的胜利。须知,这里每一块土地都是战场,不是游戏,怎么可能让人无损的情况下就能获取胜利?

现在这场战斗,西秦赢了,瑞士主力溃散,那么在前去伯尔尼的道路上,他们将不会再遇到任何可以抵抗他们的武装;西秦败了,那么日耳曼人就铁定要失败了,可同样,西秦人的日子会好过么?

不,同样不会好过。西秦现在在瑞士真正占领的地方只有列支敦士登一地,就算把所有在松博特海伊的西秦人都迁移过来,也只是十几万人而已。没有多余盔甲、没有多余马匹,甚至连武器都不充足的情况下,难道要让西秦人用人命去堆积城墙么?

所以,这场战斗,日耳曼人没有什么退路,西秦人的退路也不宽阔,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场战斗失败了,日耳曼人立马就完,而西秦人可以再缓些时日而已,但实质上,没有什么分别。

柏舟深深呼了几口气,向蒙止笑了笑,确实,要不是他的一番话,柏舟他们到现在还在纠结是不是要继续进攻来帮助日耳曼人。大家都弄错了,这不是在为别人而战,而是在为自己战斗。

柏舟似乎也开始渐渐有些明悟了。以前的他,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只是一个资深的游戏『迷』而已,对待真正的战争,他无论是经验还是心态,都远远不够。看来,“全战系统”中关于他统帅属『性』只有那么一两颗星,也完全是有他的道理。

此时瑞士阵营的北面,弗兰克已经开始和中间的瑞士主力碰撞上了,相比于渐渐平静的南面战线,那边的火焰似乎也翻滚得更加猛烈一些。

“西秦兵士,听我号令,杀!”柏舟抽出腰间横刀,率先向瑞士人冲去,在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位公子,只有十四岁而已,忘了,这位公子,腿伤并没有好完全,每走一步,还都在隐隐作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西秦兵士举起了长刀,从南面渐渐熄灭火光的黑暗处,向着北方那些还在颤抖中瑞士人,冲杀了过去。没错,他们只有千余人,但是他们是真正的士兵,是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搏杀中历练出来的精兵,是一个个不惧伤痛、不畏死亡的战士,没有敌人有资格让他们感觉恐惧,恐惧从来都只会在面对他们的敌人的脸上浮现。他们从黑暗处杀来,就如同是地狱之门打开,杀出了千余阿修罗。在西秦战士面前,仿佛不是上万敌酋,而只是一些等待收割的战利品般。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西秦兵士的冲击让本来就只是刚刚稳固的瑞士阵线又陷入摇摇欲坠之中,一刀一人头,一箭一生命。从来没说会有溃逃的西秦兵士,他们的伤口从来只会存在于正面。每倒下一个西秦兵士,就会有另一个西秦人填补他的位置,每一个西秦兵士都不孤单,无论是在生前,还是在死后。虽然在这场战斗中,西秦兵士面对的是多于他们数倍的敌人,可是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杀得手软。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瑞士人的长枪,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好的阵地战防御型武器,高达六米的长枪可以抵消任何兵种的第一波冲击。幸好,在慌『乱』中,这种超长武器瑞士人保留得不多,西秦兵士靠着手中的横刀,只需要轻巧地拨开枪尖,就能『揉』身挤进并不密集的枪阵里去。西秦轻步营的箭枝早以『射』完,举起佩刀,和辎重兵一道前进搏杀;弩手营只有百人,但还有不少箭枝的他们,每『射』出一箭,在这人群密集的地方,往往能『射』穿两三人;朴刀营、陌刀营、铁骑营,这些西秦倾力打造的重装部队,现在除了手里的武器不同外,一律都是身着轻甲。以往被作为决定『性』力量、身披重甲的他们,从来没有杀的这么尽兴过,他们这种长柄武器,只要体力足够,绝对是近战之中的杀器,可代价就是,伤亡人数也在不断攀升。

三方混战之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还是弗兰克的那三千日耳曼人。他们衣甲整齐,体力也足,不像西秦兵士那样,先是为了渡河,脱去了一切不利于行的盔甲,而且在冷风中又被吹了几个时辰,体力也肯定不是最佳状态。而且最重要的是,连续近十天都被压在城墙中挨打的日耳曼人,心中的燃起的战意比西秦人也不遑多让。

这三千日耳曼人,也是弗兰克在迪蒂孔城中精挑细选的精锐。毕竟,但凡是精锐,心中的战斗意志要比那些刚放下农具的新兵要好太多。他们或是为了自己,保卫家园,或是为了领主,获得地位荣耀,有三千人数的他们,对于瑞士人的打击并不比西秦人差。特别是在弗兰克重金的刺激下,他们所爆发的战斗力也让瑞士人十分胆寒。

厮杀就这样进行着,谁都没有后退一步,弗兰克和柏舟不后退,是因为他们在战略上无法后退;瑞士人不后退,是因为他们在战术上无法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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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关于主角,有人喜欢一出场就是天才型的,不太喜欢主角刚开始和小白一样,可能我的主角成长设定会有很多人不喜,可是,我现在这样写了好多了,也不好再改了。而且,我觉得这样的主角才更真实一些。瑞士,是西秦的立足之地,也是柏舟的成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