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正犹豫间,突觉背后又一股强大的力量扑来。我倒是纹丝不动,可是苦了刘义和那些绣衣使了,一个个风中树叶般摇摆不定。我立时会意,厉声喝道:“王洪,休得无礼!”

“是,王爷。”王洪恭恭敬敬的答道,垂手退了下去。刘义恨恨的盯了王洪一眼,正待发作,又瞧了瞧我,只得忍下这口气。再怎么说,我也是皇上的儿子,御封的忠武王,他还不至于为这点事为难我手下的人。

“王爷,皇上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打扰。如果两位千岁执意要闯宫,就别怪老奴无礼了。”可恶的太监,又搬出父皇来压我们。

“四哥,既是父皇的口谕,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我生怕四哥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拾。四哥见今天是面君无望了,只得恨恨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我盯了脸上疑云未定的刘义一眼,也跟了上去。

路上,四哥仍旧愤愤不平,嘴里不停的念道:“若不除此人,我东唐难有宁ri!”

“四哥,慎言。”我及时提醒道。四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望了望四周,低声对我说道:“漠然,我先王府去了。你不要成天游手好闲,干点正事吧。”这话怎么说的呢?我能有什么事干,父皇三个月前我封王之后便一病不起,也没见派见什么差事给我干,我就是想干正事也没机会。虽然如此,我还是点头答应道:“知道了,四哥。”

四哥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露出失望的表情。终究摇遥头,带着随从出宫而去。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四哥的失望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很压抑。我从小生长在宫中,看惯了各种脸sè。不屑的,鄙夷的,对我露出失望表情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姐姐,玉照公主,还有一个就是四哥。别人看不起我,我倒还不甚在意,因为我终有一天要让他们知道,我李漠然不是他们眼中那个不成器的花花太岁。可姐姐和四哥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对我失望就真的让我伤心了。装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是有些烦了。

“王爷,不早了,回宫吧。”背后的王洪说道。

经历了刚才的事,我再也没有兴致。看着这御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儿和满目翠绿也觉得和黄土无异,轻轻叹了口气,我颇有些失落的说道:“回去吧。”

我住在皇宫西南角的景泰宫,本来我今年已经十八岁,父皇封我为忠武王后就可以开宫立府,在皇城中兴建我的“忠武王府”。可父皇一直未曾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开宫立府的事也就耽搁下来了。说起我这个封号,宫中很多人嗤之以鼻,一个游手好闲,终ri混迹于花丛中的人,偏偏封号为“忠武”,真是绝大的讥讽。可我知道父皇为什么要给我“忠武”的封号,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小儿子的殷切期望。虽然我的所做所为可能让他很失望,但是他并没有放弃我,仍然期待我能有所作为。可这深宫之中,危机重重,我若显露出半分jing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方设法要对付我。这其中,不光有诸如刘阄那样的权jiān,或许还有我的亲兄弟。

“王爷,您刚才不该显露武功的。”我正沉思间,背后的王洪低声说道。

“我又何尝想这样做?你也看到的,他们想对四哥无礼,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诸位兄长之中,只有四哥待我不错。我若连他也保护不了,那本王这个王爷就当得太没意思了。”想到刚才那些奴才们嚣张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搞不懂父皇为何那般器重刘义,历代先祖皆有遗训,宦官不得干政,为何偏偏在父皇这一朝破了例?刘义现在的权势,甚至凌驾于丞相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刑部形同虚设,只要绣衣使怀疑任何人,都可以不经审讯加以逮捕甚至斩杀,至朝廷的法律于不顾。国家衰败至此,到底是谁的责任?

一路上,碰到的太监,宫女,侍卫都不住的对我行礼。可我知道,在他们心里只怕也是看不起我的。我也早习惯了这种虚假的奉承,不冷不热的回应着。

不多时回到景泰宫,王洪摒退了左右,我知道他肯定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讲了。

“王爷,今天这种情况很危险。如果让刘义知道王爷您武功到达如此境界,对王爷是相当的不利。王爷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将功亏一篑,更不用说将来了。奴才恳请王爷,以后遇事三思而行,万不可莽撞行事。”王洪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他虽然是忠心为主,可这些话我实在听得太多,以至于我已经有些烦了。韬光养晦,韬光养晦,到底要韬光养晦到什么时候?

“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

王洪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耐,可却并没有住口,继续说道:“王爷,请不要嫌老奴多嘴,这么多年王爷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为的是什么?这深宫之中,危机四伏,稍不留神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还望王爷三思。”

“王洪啊,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看看现在朝政成什么样子了?外有蛮族犯境,边关告急,西北大营行军大元帅已经数度向朝廷求援,可是那刘阄。。。刘义却瞒而不报。内有天灾**,蜀都省连续三年干旱,颗粒无收,地方官却依旧强征重税,百姓官逼民反,去年蜀都暴乱,百姓揭杆而起。虽然已经被镇压,但却开了本朝先例,各地的暴民蠢蠢yu动。国家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可父皇又一病不起,莫非是天要。。。”我突然住了口,后面那句犯大忌的话没有讲出来。

王爷等我数落完了,方才俯首道:“王爷忧国忧民,民族甚幸,江山甚幸。不知王爷想过没有,国家衰败至此,根源在哪儿?”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答案我清楚,但我不能说。难道要我做儿子的,去评价父亲的不是吗?

王洪见我不说话,微微笑了笑,又说道:“想必这个问题王爷早已了然于胸,老奴就不再多言了。只求王爷谨慎行事,上对历代先皇,下对江山社稷,也算有个交待。”我听他这话说得有些不着边际了,我充其量只是个亲王,有什么资格去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承担责任。将来继承皇位的人,不是二哥李安然就是三哥李浩然,这都是满朝文武心照不宣的事,与我何干?正想出言反驳他,忽听宫门外值事太监一声高呼:“玉照公主驾到!”我一听,心里高兴起来。玉照公主是我的姐姐,父皇的长女,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最尊敬的人,甚至超过了我的父皇。因我的母亲珍妃在生下我之后就离我而去,我从小就没有母亲,而姐姐对我这个没有娘亲的小弟弟格外疼爱,十几年来地我照顾颇多。这时,听到她的驾到了,忙迎了出去。刚走几步,远远的望见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姐姐走了进来,正想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定睛一看,姐姐背后还有一个人。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对王洪说道:“那野丫头也来了!就说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