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ri早朝,我刚走进永和殿,三哥李浩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漠然,我们兄弟好久没有在一起聚过了。今天晚上,三哥在王府设宴,替你庆祝封王参政,你可一定要到哦。”

这倒是新鲜事儿,打从我记事以来,就从来没到三哥的“晋江王府”去过。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几人,除了平常在宫里碰到,就是在每年的重大庆典上才能见面。三哥这会儿怎么想起替我设宴庆祝了?

“多谢皇兄美意,漠然一定准时到。”

三哥点了点头,笑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才走开,异常亲热。

“漠然,被众人捧着的滋味如何?”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哥李黯然已经站在我的身后。

我淡然一笑:“四哥不要取笑我了,我不过是尽我的本份罢了,大家如此抬爱,倒让弟受之有愧。”

四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己多一个心眼儿。”

“皇上驾到!”又是那该死的阄人的声音。例行的礼数之后,早朝开始。

近来,朝廷处在多事之秋,每ri早朝,百官们要上奏的事何止数十件。今天却有些反常,早朝开始许久,还不见有人上奏。

好一阵之后,朝班中转出礼部尚书赵承洪,奏道:“启奏皇上,我朝多年太子之位悬空,如今四位皇子都已chéng rén,为江山社稷计,臣恳请皇上早立太子,以保我东唐天下,千秋万代。”大殿之上,立时一阵窃窃私语。立太子一事已经搁置多年,赵承洪这一提,算是又把一笔旧帐摆上了桌面。

龙椅上的父皇闻言,好一阵沉默不语,目光在我们兄弟四人身上打转。而文武百官们也没有一人出来发表意见。

“是啊,儿子们都长大了,太子也应该立了。诸位爱卿,你们有什么意见?”父皇问道。

我猜想,父皇这一问,支持二哥和三哥的大臣们必定会站出来为了自己的主子力争。可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满朝文武大臣们没有一人发言。

“怎么?你们都没有意见吗?”

丞相梁汉儒突然站了出来,百官一阵惊叹。我皱了皱眉头,他这个时候站出来是要替谁说话?这些年来,他这个丞相一直是顶着头衔不办事,凡朝中大事要么附合他人,要么干脆不表态。大臣们私下传言,自我东唐开国以来,他这个丞相是当得最轻松的。

“启奏皇上,臣以为立太子乃国之大事,太子贤良与否,关系到我东唐国运。万不可草率行事。臣建议待皇上考虑周全之后,再做决定。”

我实在没有想到,不仅是我,就算所有人大概都没有想到梁汉儒要说的竟然是这番话。这不等于废话吗?

更让要想不到的是,父皇竟然称赞道:“丞相言之有理,太子这位关系重大,还是待朕考虑周全之后,再做决定。”

这梁汉儒看来真的是老了。我扭头向他看去,他正低着头站回去,突然抬起头看见我,嘴角竟闪过一丝笑意。

早朝结束后,我拦下了正准备离开的梁汉儒。

“梁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出宫该走这边。”

梁汉儒看着我奇怪的笑了笑,拱手道:“下官正准备去见皇上。”

“哦?梁大人有事在朝堂之上为何不说,却要在下朝之后单独去见父皇?该不是要辞官归田吧?”我略带一丝嘲讽的打趣道。

也不知道他是没有听出来我的话中之意,还是根本不不在乎,笑道:“国事当然要在朝堂上说,这家事嘛,当然要在私下谈了。”

家事?我听到自己心里“咯登”一声,完了,他这一去,肯定是和父皇商量我和梁婷玉的婚事。都怪我自己多嘴,那天被玉儿逼问身上香味的时候,千不该万不该提到我和她的婚事。这下倒好,那小妮子跑回家里跟老爹一说,这老头儿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亲家公了。

“既然梁大人有事,本王就不耽误你了,你去吧。”我无奈的挥了挥手,沮丧的说道。

回到景泰宫,我坐在大厅上发着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早已经习惯这种没有束缚的生活,现在突然要娶个老婆在家里放着,而且这个老婆还是玉儿这出了名的刁蛮丫头,只怕婚后我得让她活活气死。

“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本王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我谓然长叹。王洪正走进门,刚好听见我这句话,奇怪的问道:“王爷为何事烦恼?老奴才刚才好像听到王爷说什么身先死,这是何意?”

“唉。。。王洪啊,本王命休矣。。。。”

王洪大吃一惊,大声问道:“王爷,出什么事儿了?为何出此不吉之言?”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早朝的时候,我听见梁丞相说,要去跟父皇商量我和玉儿的婚事。你说,本王还能活得久吗?”

王洪听完不禁笑了起来:“王爷,您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况且这门亲事就圣上早就定下来的。就算您不愿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了,娶了梁小姐,对您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当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只得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再不说话。不要说我生在帝王家,就算是寻常百姓,婚姻大事也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哪儿能做得了主?历朝历代,皇子公主们的婚事,都被蒙上了政治sè彩。皇帝把儿女们的婚事当成巩固自己统治的一种手段,所以皇子公主们所娶所嫁的,多是朝中权贵们的儿女。我从小生长在宫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嗯,紫依呢?”我这才想起怎么没见到紫依。

“她替王爷准备午膳去了,不过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王洪疑惑的说道,“对了,王爷,您那ri对她。。。”

“我试过她了,一点儿武功也不会,恐怕是我们多心了。”

王洪却好像仍然不相信,皱着眉头说道:“还是小心为好,老奴虽然愚笨,但自信宫中还没有人能从我的幻影迷踪步下从容逃脱。那ri,老奴拼尽全力追出,却连人影也不见。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话,看来王洪是年纪越老,胆子越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也值得他这般怀疑

“对了,今天晚上晋江王宴请本王,你跟我一起去吧。”

王洪拱手道:“老奴遵命。”说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拿起身边一个长长的锦盒送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王洪笑道:“王爷您在朝中大展身手,老奴也跟着沾光。这是平阳王千岁赐给老奴的。”说着,他打开了锦盒,取出一副卷轴来。

“天王送子图?!”我站了起来,拿过王洪手里的画仔细欣赏。这是前圣朝时,“画圣”吴道子的代表作,描述的是佛教始祖释迦牟尼降生以后,他的父亲净饭王和摩耶夫人抱着他去朝拜大自在天神庙,诸神向他礼拜的故事。画中净饭王和摩耶夫人是历朝绘画中常见的贵族阶层的人物形象,武将的脸形构造和前圣朝武士俑的jing神完全一致,文纹用锐利的兰叶描法,笔迹恢宏磊落,真是难得的圣宝啊。

“没想到二哥出手这么大方,王洪,你可算是得到宝了。”我一边欣赏,一边笑道。

我知道王洪素来喜好丹青,对“画圣”吴道子更是推崇倍至,现在得到他的真迹,应该足慰平生了。可王洪看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不无忧虑的说道:“王爷,老奴虽得此至宝,心里却是忐忑难安啊。晋江王连我这样一个下人的喜好都了若指掌,那他对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