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恒更是紧张得在长廊里来回踱步,一分一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陆瑢止却忧心忡忡的看着泪瞳,怀里这个憔悴得不像样子的小女人,要是再继续这样不眠不休下去,她随時都有把自己整垮的可能。可是虽然手揽着她的身子,他却感觉那么的无能为力。这种時候,他完全帮不到她,只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陪她度过这对她来说异常艰难的時光。

半晌,医生开门走出来。

摘下口罩,医生略露出疲惫的神色。

陆以恒迎上前去问:“情况怎么样?”这两天来的几次紧急抢救,让他紧张得心脏都好像要从胸腔里迸出来一样。

医生神色凝重,“暂時稳定下来了,只不过……”

陆以恒心里一沉,“医生有话就直说。”

“她可能没有办法挨到天亮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歉意的看向所有人,而后转身离开。他的步伐缓慢,鞋子发出的声响却一声声敲击着所有人的心。

泪瞳耳边依然回响着医生刚才的话。

他说,她可能没有办法挨到天亮了……

泪瞳的身子在陆瑢止怀里一软,几乎晕厥过去

陆以恒见状也万般不忍心,不管如何,她是淑琴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更何况她还是瑢止的妻子,是他的儿媳妇。看到她这两天为了守护淑琴折腾着自己那本就单瘦的身板,陆以恒看向陆瑢止,声音低沉得几乎暗哑:“去给她弄点热牛奶喝,再让护士给她注射点葡萄糖,她的身体要紧。”

陆瑢止对上他的视线,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泪瞳却摇头,“我不要喝,什么都不要喝。”

陆以恒却厉声喝道:“不要让你妈妈走得不安心,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延续。”说完,他开门进入病房,去守护着他即将走完人生的妻子。

陆瑢止将泪瞳扶在椅子上坐下,指尖抚动她的发丝,而后双手捧着她的脸,语气坚定地说:“泪瞳,你听着,要是你不想有体力为你妈妈办后事,你就这么虐待自己。”他的话音一落,泪瞳却泪如雨下。

办后事,好残忍的三个字……

陆瑢止却没再理会她的拒绝,几乎是跑着去给她弄来了热牛奶,又给她买来了一些她喜欢的甜点。护士已经替她挂上了点滴,泪瞳却木然的再也不说话,任由陆瑢止喂牛奶给她,喂甜点给她。她只是机械姓的咀嚼着,只是咀嚼着。

清晨的天边泛着微蓝,整个城市从黑暗中苏醒,清洁车的音乐是唤醒城市的第一首乐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响彻天际。

六点五十分,李淑琴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当呼吸机的声音平缓却异常刺耳的声音响起時,泪瞳握着她余温未了的手,响彻天际的呐喊着:“妈……妈……你不要走……妈……”她的呼唤却无法唤回生命的消迹,看着生育她的妈妈生命体征完全消逝,看着她再也没有呼吸,她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之后,两眼一黑的晕倒在陆瑢止怀里。

……

泪瞳醒来的時候,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晚上

窗外一片漆黑,她看着周围的景象,是她熟悉的房间,是她和陆瑢止的卧室。屋子里静谧一片,床头那盏香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丝丝缕缕的清香入鼻,她伸手触了触卡通猪的大鼻子。

陆瑢止开门进来,看到她醒来,将手里端着的一碗银耳羹放在矮桌上,声音温和地说:“你醒了?肚子饿了?这是我特地给你炖的,你的身子可不能再折腾了,医生说你已经怀孕四周了……”

泪瞳有些不明所以的招头:“你,你说什么?”

陆瑢止在床沿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眼眸里盈动的光亮异常鲜明,“你的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宝宝,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再过八个多月后,我们家就会增添一个新成员,朵朵会有一个小玩伴,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泪瞳惊愕得简直不敢相信,“怀孕?”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陆瑢止抚着她瘦得不像样的小脸满是心疼,“你连自己的例假有没有照常来都不知道?都已经是做朵朵妈妈的人了,怎么还是个小迷糊?”

泪瞳却有气无力的问:“妈妈的后事……”

“你别担心,我爸安排好一切了。你怀孕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他,等过了这段時间再说。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医生说你的血糖很低,要是你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孩子的的。我知道你的伤心难过我不能切身的体会,可是眼下,为了孩子,你也不能再难过了,知道吗?妈妈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不安心的……”

样经得我。妈妈?陆瑢止是在说这两个字吗?

她知道他一直都不肯接受她妈妈是他的继母,这么些年来对她妈妈甚至是仇视。可是现在,他居然为了她而愿意叫一声妈妈?

泪瞳心头一阵动容,感激之情脱口而出:“瑢止,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以前是谁规定过的,说一家人之间不能说谢谢,否则就生份了?你现在对我道谢,是想与我划清界线吗?”

泪瞳抿着唇什么也没说,一头噌进陆瑢止怀里。

陆瑢止抱着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在她昏厥之后,医生为她做了检查之后告诉他,说她已经怀孕四周的時候,陆瑢止的激动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这个一向沉稳慎重的男人,竟然激动的一把抱住告诉他结果的医生。那中年女医生瞬间就愣住了,待陆瑢止拿着结果离开之后都没回过神来。

可是他却只能把这份来得不是時候的喜悦给压抑在心里,他把她从医院送回家,又在吴奶奶那里学习怎么煮银耳羹,然后独自一人在家倒腾了半天,终于炖出一点像样的银耳羹端到她面前。

他端着碗拿着勺一口一口喂给她吃,神情温柔得无法言喻。

……

葬礼那天,天际飘忽着细密密的雨丝。

墓园里树木葱茏,鲜亮的叶子生机蓬勃,而长眠于此的人却再也无法感受到生命的奇迹。

陆以恒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这个意气风发的军长在短短的数十年里送走了两任妻子,愣是他有多钢毅坚强,却也经受不住这沉痛的打击。看着他独自离开的背影,陆瑢止只觉得往昔那个挺直腰杆对他破口大骂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泪瞳却仍旧站在李淑琴的墓前不肯离开。

细雨霏霏,仿若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陆瑢止撑着把伞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疲惫的倦容,不禁伸手揽着她的腰,“回去,她会在天上看着你,保护你的……”

泪瞳回过头,眼底流转着异样的光彩,“一定会的?”

……

那天像往常一样忙碌,童玉珍紧张的赶稿,埋头于电脑中時,却突然只见被她扔进垃圾桶里的花蓦地被人扔在她面前,而后听得咆哮的声音道:“童玉珍?你究竟玩什么?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精心送给你的礼物?”

童玉珍抬头,看到冯秉伦愤怒的脸。

他的声音已经引起报社众人的视线,童玉珍赶紧拉着她就往电梯口走去

。冯秉伦极不耐烦的跟在她身后,还没等走出办公室,他就已经再次嚷嚷开来:“童玉珍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跟我玩劈腿是吗?”

他这话一出,办公室里已经议论纷纷。

童玉珍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愣是生拉硬拽的把他推进了电梯里。冯秉伦被她带进大厦顶楼的天台上,还没等她站稳,他就气急败坏的扯着她的手:“童玉珍,你给我说清楚,这几天你电话也不接我来接你下班你就从后门溜,你到底想干嘛?”

“冯秉伦你放手?”童玉珍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

“你说清楚我就放手?”

童玉珍怒目圆瞪,“说什么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不想接你电话不想见你你管得着吗?”usw7。

冯秉伦气得脸都绿了,“你说什么?敢情你这些天都在耍着我玩儿呢?咱们都快要结婚了你竟然说你不是我女朋友?”

“我没耍你?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你,也没在你面前说过任何表示我对你有好感的话。这些天和你吃饭那些完全都是我妈逼我的,就连和你订下婚期的也是我妈不是我,我这么说你清楚了吗?”

冯秉伦气急败坏,一甩手就打了童玉珍一个耳光。

“妈的,我们冯家是这样被你们耍着玩的吗?我们的婚期都定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冯秉伦要结婚了,这个時候你竟然敢跟我玩阴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妈跟我家交情匪浅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可以不要脸,但我们冯家的脸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贱的,这个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给我结?”

冯秉伦甩脸子就走人,挨了一巴掌的童玉珍脸颊通红,她却始终强忍心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在决心要与冯秉伦划清界线,当决心要与她妈妈抗衡的時候,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她清楚的知道,这才刚刚只是开始而已。

一个巴掌,真的不算什么。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承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想到她妈妈那张傲然十足的脸,她的身体就瞬间冰冷,连那柔和的风刮过来,也如刀子一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