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辰逸在外面收了徒弟,墨如冰多多少少有些知道,原本见他与小阿斐一起回来,没有带着那所谓的徒弟,她还偷偷高兴了好一阵子,这世间的白杫只有一个,可惜早已香消玉殒,而这世间,哪还有能入得了他的眼的女子,必然是虚谈。

却不料,如今这传说中的徒弟,亲自寻上门来。

当真是走了一个豺狼,又来一个虎豹,她怎能这样让她进门。

如今十年已过,或许再有两年,她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又怎能忍受,多出来一个女人分走他的视线与心神。

白杫紧了紧手中的包袱,倨傲的看着她:“怎么,洛尊上收我为徒,你心里不舒服吗?”

“贱人!”墨如冰怎能忍受这样的污辱,劈手就是一掌,直取她的胸口,意欲将她毙于掌下。

白杫冷哼一声,果然十年不见,她还是一如继往的心狠手辣,一丁点也没有变过。

飞快的侧身,白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住她右手命门,带着她的右手,狠狠往前一掼,趁着她就势往前扑去时,左手飞速一掌,拍在她的右肩上。

这是蜀山很简单的小擒拿,墨如冰不敌,不过是因为速度与修为。

白杫心知,若是换成洛辰逸,只怕自己就扎扎实实的挨了那一掌了。

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白杫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看她:“十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无用!”

“你,你到底是谁?”墨如冰惊恐异常的捂住剧痛的右肩,她不相信,光凭洛辰逸这短短下山的时间,能够教得她胜得了自己。

“柳忘尘!”白杫清浅一笑,双眸宛若秋水月华,倾泄在她身上:“怎么,我让人害怕了吗?你当初勾结魔界,害了白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要害怕!”

说着,白杫冷冷的环视了蜀山一圈:“这临渊当掌门人,还真是偏坦护私啊,你居然都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还能好端端的在蜀山出现,我不得不怀疑,这临渊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你们的阴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墨如冰又惊又怕,当年那些知情人,皆已经被她封印了记忆,她一个陌生平凡女子,怎么会知道十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你到底是谁,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就算是寒石,也没有能力救她回来,死了就是死了,还是魂飞魄散,连轮回也不会有!”

听她提到寒石,白杫的心一阵狂跳,面上却是冷静如斯:“你又怎么知道寒石不能!或许,他能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墨如冰冲着她大吼:“寒石虽然盗了蜀山镇山之宝引魂灯,可是依他的修为与法力,根本开启不了引魂灯的上古封印,更何况白杫的魂魄已化为碎片,根本没有可能聚全!”

“……而且逆天而行,是会遭天遣的,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不会的!!”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墨如冰的声音显得尖厉而锐利,刺得耳膜生疼。

而白杫,却是心中悲凉一片,若是真照着墨如冰所说,那么寒石,或许真的会凶多吉少,自己恢复妖神之力还有待一段时日,要如何在这三界之中去寻找他。

攥紧了包袱,白杫不再说话,沉默着往山门进去。

她的一世痴恋,到底还要多少人血的成全!

当初眼睁睁看着陆怀英死在自己怀中,她已经是痛不欲生,如今寒石却也为救自己消失不见,她的幸福,到底还要背上多少人的性命!

玉衡宫内,一片寂静,白杫背着包袱,仿若无人之境,当初所居住的小院里,依旧是一片清新,没有任何外人居住的味道,而那自己素来喜欢依靠的巨石旁,寒梅花艳,风中摇拽生姿,竟让她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啪嗒!”一声物体落于桌上的声音让白杫寻声望去,那临窗而下,是洛辰逸那眉目如画的俊颜。

俊美如昔,只是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里,却是带着不可抑制的狂喜。

“你……”洛辰逸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又害怕,这仅仅只是自己的幻觉,一双手虚悬于半空之中,固执而又脆弱。

“我回来给你做饭啊!师父的手艺可没有我的好!”白杫咬着唇,强忍着泪意,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

洛辰逸有些慌乱的别过头,俊颜上带着一抹可疑的红晕。

白杫走近他,透过窗打量着屋内的样子,那本是她原来住的地方,如今却是满墙都挂满了她的画像,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走出来。

而那书案上,也正摆着一幅墨迹未干透的画像,不是她以前的那绝世容貌,而是她化名柳忘尘之后,那平凡清秀的容貌,寥寥数笔,透着入骨相思,何其认真,才能将那双眼眸勾勒得如此传神。

只可惜那本是他握在手中的毛豪,却是落在那画像之中,在画中人那原本就不怎么漂亮的脸庞上落下一团斗大的墨迹。

白杫伸出手,将那支毛豪拾了起来,感叹道:“我还不知道原来师父的画技如此出神入画,只是可惜这张画像被墨团晕染了!”将手中的毛豪置于研台之上,白杫将画像提起来,纤纤食指轻轻拂过那团墨迹,只见那素手移开之处,墨团已然消失不见,露出的,依旧是女子那清秀的脸庞,含笑的样子,带着些许俏皮。

“师父不如将这画像给我吧!”白杫勾唇一笑,笑眯眯的看他。

“你若喜欢,便送你!”洛辰逸那温柔的目光一寸一寸抚过她那清秀的脸颊,只要她回来,哪怕她是要三界,他也会拱手相送。

依照辈份,白杫回到蜀山,是要去拜见各位长老的,这原是她的意料之中,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洛辰逸居然随同在侧,而小阿斐也乖顺的跟在两人身边,俨然一副他们走到,他就跟到哪儿的样子。

跪在太和殿中央,白杫低低的伏下身,青丝垂倾而下,掩去她脸上的情绪:“洛仙尊门下首徒柳忘尘,拜见掌门人与各位长老!”

临渊原也是对洛辰逸下山收徒之事早有耳闻,原以为只不过是传闻,却不料竟是事实,一时之间,却也难以相信,只得让她抬起头来,他倒想看看,这女子是不是与当初的白杫有一张同样的脸,能让他这个守了十年,拒不理蜀山之事的小师弟,破了例子,收她为徒。

白杫依言,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迎上临渊那带着探询的目光。

她倒要看看,这个在墨如冰身后事事推波助澜的临渊,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心虚!

她为了蜀山,为了苍生,牺牲自己,而他们,居然都好好的,是高高在上的蜀山掌门,一个是蓬莱小主,又是天玑宫的长老!

她真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能过得如此心安理得!

那清亮如水,灵动如月华的双眸让临渊怔住,这一双眼,与她何其相似!

摆摆手,临渊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既为蜀山弟子,切要熟记蜀山派规,不可行事胡来,给蜀山蒙羞。”

白杫缓缓站起身来,听着那冠冕堂皇的话,直想冷笑:“多谢掌门人!”

“既然拜过了,就走吧!以后不必早课,没有什么犯规可言!”显然,洛辰逸如今是根本无视所有派规,更没有把蜀山当一回事儿,在他眼里,只要白杫乖乖的待在玉衡宫就行了,什么修行什么早课,通通可以不去。

“师弟,她身为新入门的弟子,怎么可以……”

临渊那还未说完的话被洛辰逸冷冷的打断:“她是我徒儿,不是蜀山的,我不过是居于蜀山,今日才让她来拜见你,与几位长老!”说着,洛辰逸那冰冷如霜的视线落在临渊的脸上,迫人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太和殿,其余几位长老,顿时噤若寒蝉。

“十年前我便说过,蜀山之事,与我无关,难道师兄忘了?”洛辰逸站在白杫身前,负手而立,那傲然的姿态,冰冷的态度,足以说明他宁可背弃天下,也要与她并肩。

那原本一腔的怨气,顿时消弥无踪,剩下的,只是满满的心疼与感动。

看着洛辰逸的样子,白杫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试图缓和气氛:“师父,其实早课……”

“此事已定,不必多说!”洛辰逸冷冷的打断她的话,在外人看来是责难,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是害怕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别生气,不过是早课而已!”青瑶站出来打圆场,纵使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洛辰逸下了一趟山,态度就变得如此奇怪,而从来不让人近身的他,居然会主动靠近别人,这样的事情,实再是太令人匪疑所思。

不过,洛辰逸如今已是堕仙,跳脱三界之外,惹怒他,并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他这十年里所有的痛苦,青瑶都一丝一毫看在眼里,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名女子能让他开心起来,她也是乐见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