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洛辰逸往玉衡宫外走,白杫顾不得手肘上的擦伤,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他,双手死死的环住他的腰,小脸不复清秀,却是绝世无双,紧贴在他怀中,哭得泪流满面。

纤细的娇躯随着他的挣扎而晃动着,白杫不得不死死的抓紧了他的衣衫:“师父,我是杫儿,我就是你的杫儿,我一直都爱你,一直只爱你一个人,不会生气,不会丢下你和阿斐,永远都不会!”

缓缓的释放体内的妖神之力,白杫强制性的将灵力灌注于他体内,额上薄汗涔涔,脸色已经几乎苍白,而那绝世娇颜上,却没有丝毫痛苦,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疼:“师父……师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不该丢下孩子,我以为……我以为那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以为我走了,你就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夹在我与临渊中间为难,不管千年,万年,我想守护你,即使你生气,即使你不再承认我是你的徒儿,我也想守护你,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十年前那场大战,我原是准备带着腹中孩子,一起……一起……”白杫死死的蹙眉,怎么也说不完整,那话就像是梗在喉间的一根鱼刺,难受,却又不得不忍受:“……后来,我看到你来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是杀了桃华,我心里又开心,又难过!”

“我终于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的,我好开心,可是魔尊当前,四大凶兽虎视眈眈,我不能袖手旁观,放眼三界,真的没有人能够与之匹敌,我自问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与小青联手,以诈死来给魔君施了障眼法,让他以为我已经魂飞魄散!”

“亏得小阿斐那时在我腹中十分听话,听话得让我万分舍不得!可是我又不得不去面对,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能力与魔君抗衡了,我与四大凶兽斗法时灵力消耗过多,只有出奇不意,借着小青的法力,联手将他封印……”

“魔君又岂非等闲,纵使出奇不意,却还是让小青元气大伤,而我,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偏生小阿斐还在腹中,那一刻,我是自私的,我想,如果我留下小阿斐,是不是,你对我就会有那么一分的怜惜……”

“师父……师父……我从来都舍不得离开你,纵使你将我再次关入锁妖塔,我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可是……可是你与墨如冰……你与她……”

白杫紧紧的闭眼,泪如雨下,一想到当初红烛高堂,喜盈一片,她的心便如同千万辆马车般压过,痛得无法呼吸,连怎么流泪,都痛得忘记了。

白杫突然惦起脚尖,娇嫩的樱唇就那么贴上他略嫌冰冷的薄唇上:“师父,我一直坚信着那年翠竹林中,所许下的诺言,不管是你,还是我,从忘川回来,我更是无法抛却!你知道我睁开眼再次看到你,我有多开心吗?我开心得连靠近你都不敢,我怕你已经不记得我,可是小阿斐却一直唤我‘娘亲’,那时候,你知道我有幸福吗?”

“当你扼住我脖子问我白杫在哪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我多么想告诉你,我就是你寻找的人,我就是白杫……可是,可是我不能说,我也不敢说,我那时候顶着柳忘尘的脸,如此平凡,平凡得让我看到你,就觉得自己是那卑微如泥中土!”

“轩扬来的时候,我好怕你会认出我来,可笑我始终不如你那般聪明,当初血咒被我忘诸脑后,恐怕你早在看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吧,否则也不会由着小阿斐跟着我……”

“杫儿?”

略微疑惑的声音已经趋于平静,只是那神色间的痛苦,却还未散尽:“你觉得我只是喜欢你的脸吗?”

白杫一怔,缓缓退开,小脸嫣红又惧怕,整个人离开了一些,逃避般的别过眼去:“师父,我……”

“害怕吗?”洛辰逸打断她的话,漂亮的双眸定定的锁住她的双眼,不让她有任何逃避!

她或许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都害怕,仿佛就像是一只妖怪,随时都有可能伤人性命,不分清红皂白。

“害怕?我怎么害怕……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我……”白杫咬唇,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杫儿!”洛辰逸略略抬手,将她一把拽入自己怀中,动作看似粗鲁,下手却是十分温柔,将她圈在自己怀中:“你知道我看到你与那书生喜笑颜开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有多希望我就是那书生……能够让你展露最真实的笑颜!”

“师父……”白杫终于伸出双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我不该以为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自己决定一切,师父,原谅我好吗?”

“你……你们……你们……”不知何时,初夏已经站在了玉衡宫外,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而她的身后,正跟着轩扬,一身少庄主的打扮,显然是才刚刚上蜀山。

洛辰逸微微蹙眉,神色间微有不悦。

而白杫可没有他这么从容不迫,整个人如同偷东西被抓似的,急忙从他怀中退出来,那绝世无双之娇容在洛辰逸的怀中也幻回了原本的清秀,整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他身后,她还没有准备要坦露身份:“初夏师姐……”

但是很快,她便缓过神来,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白杫,没必要一如当初那般对她,更何况,她现在是柳忘尘不是吗?

“初夏长老,不知来玉衡宫有何事?”白杫淡淡一笑,双眸如一潭池水,深不可测,幽幽碧波,似要将人淹没其中:“一如之前想来指责我媚惑师尊吗?”缓步上前,白杫淡淡的看着初夏气急败坏的冲上台阶来!

“啪——!”初夏这一耳光,可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有多恨她,就有多大力!

而这一耳光,力大得让白杫侧过脸去,一丝艳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流下,让那原本清秀的小脸,生生透露出一抹妩媚来。

洛辰逸怒极,正欲上前,却被白杫抬手拦下,而初夏身后的轩扬更是猛的将她拽到身后,声音冷厉:“你干什么?”

他纵使不甘,纵使生气,可也舍不得伤她一分!如今在他面前,岂由得初夏这样来羞辱她。

“我干什么?”初夏一把甩掉轩扬的手,失望得近几乎绝望的看着他:“十年前,你为了小师妹这般待我,如今十年后的现在,你为了一名素未谋面的女子,还是如此待我,究竟是我太爱你,由得你如此伤害我,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而我——!”

初夏一手指着白杫:“还不如这个你第一次见面的柳忘尘!”

轩扬微微蹙眉,瞬间明白过来,初夏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遂没有再说话。

微微拂袖,白杫轻抬素手,抹去唇角的血迹,不知是力道太轻还是如何,那血迹未尽,竟越发妖艳起来,配着那神色疏淡的小脸,格外慑人:“初夏长老,我记得,我没有任何地方,欠你这一耳光!”

说完,那晶亮的双眸,如那冰雪寒峰般,落在初夏的身上。

在所有人都以为白杫会还给初夏一耳光之时,白杫却无任何动作,浅浅勾唇,那朵浅笑,如同边的云彩,飘渺无方。

“你……你不要以为摆出这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会就心软!”无端的,初夏竟有些害怕,还没有动手,便心生怯意。

“无辜?呵!”白杫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掩唇轻笑:“若我说,我对我师父,是真心的呢?”说到最后,那清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而那冰雪般的眸子,微微半眯着。

“真心?”白杫的话,仿拂触到了初夏的逆鳞,将方才的害怕与怯意抛诸脑后,神色间满是恨意:“不过是媚惑师尊,有什么脸面提真心?”说完,初夏上前便是一耳光。

那如寒雪凝霜的眸子忽然舒殿,素手轻抬,不徐不急的拂过。

只见方才还扑上来的初夏,如今整个人已如那断线的风筝,向玉衡宫前的空地跌去。着地的瞬间,一侧身,便呕出一口鲜血来,顿时,脸上带着极致的恨意,那样子似要噬她骨血:“妖女,你——!”

白杫上前一步,堪堪停在台阶最上一层,素手半抬,缚于腹前,透着难以言喻的迫人与清傲,仿佛不是那柳家庶女,而是仙子下凡,白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就是你让我流血的下场!所谓妖女,不过是你们口中之言,我亦何惧之有!”

“原以为蜀山不过清修之地,倒不曾想,一如长老也管他人俗事,莫不是初夏长老也喜欢我师父,若是如此,大可明说,何必出手袭人,白白让人看低!”白杫淡淡的看着她,神情已没有了方才的温和。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又傻又天真的她,当初是自己太傻,亲手将那把杀自己的刀递给她!而如今,她再也不会相信她!什么恩,什么仇,在今日这毫不容情的耳光之下,消失殆尽!

“你……”轩扬扫了一眼初夏,忽然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在初夏以为他是看不过眼,要为自己报仇的时候,却听得他说:“跟我走,蜀山这个地方,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