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送于薄唇边的玉杯堪堪停住,雅致的剑眉微蹙,眉目如画的俊颜上带笼罩着淡淡的轻愁,那双漂亮的眸子却如星辰般眩目,“突然想起杫儿数十年前,在重华宫里,那一袭紫裙……在我的记忆里,你着衫的颜色,基本上都是白色。”

白杫一怔,那些是被她刻意遗望的记忆,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那段日子,却是很风光,三界的神仙妖怪,纷纷上门讨好,而她也寻到了剑秋,而且,她还有桃华,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她知道那时候自己很美,这些,从那些来到的神仙妖怪看自己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但是,她根本不在意这些,美貌又有什么用,自己如此貌美,不也留不住心爱之人!

感觉到洛辰逸投过来的视线,白杫有些尴尬。

“那个……之前不是被师父你影响了嘛,我也喜欢白色,后来……后来不过是想换换心情,就……花残一说我穿紫色的好看,我就想,那时候师父要是看见穿紫衫的我,会不会有惊艳的感觉!”白杫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结结巴巴的说道。

谎话往往是半真半假,才最容易让人相信。

果然,洛辰逸了然的点点,叹中带着一丝怅惘,傲然的眸光如同蒙了一层薄纱,十分飘渺:“杫儿,你可还记得,在天庭我们初遇的时候?”

这样的他让白杫很是捉摸不定,不由得又开始猜测他心中所想:“昆仑山脚下?那时候我还傻傻的叫你‘神仙哥哥’!”白杫说起来,也跟着掩唇而笑,那时候的他年少气盛,虽然比同龄之人沉稳许多,可看在那时候她的眼里,却是陌上俊美少年郎。

洛辰逸垂眸,低低的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指在天庭!”

“天庭?”说到天庭,她觉得自己惹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从大到小,没有一件不是闹得鸡飞狗跳。直到那日攀折了他的原身……

“我那时候真不是故意要攀折你原身的,我想着东华帝君不是要参加蟠桃大会,所以就想挑枝艳一点的花,别在鬓边,谁曾想过那是你的原身……”结果折了一枝艳桃,惹了三世桃花!

“不是……”洛辰逸微微沉了脸色,没料到她原攀折自己的原身,是这原因,若是当初他知道,怎会送她那一枝桃花。

“不是?”没感觉出他的不悦,白杫继续猜:“那会是在哪里呢?”

“那年你偷蟠桃,从桃树上落下……”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让他三世难忘情!

白杫用双手捂住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原以为那次接住她的是东华帝君,由此钟情,难以忘怀,谁料……谁料……

绕到洛辰逸面前,白杫抚着胸口,定了定神:“真的,真的是你接住我的?我以为……我以为……”白杫抿紧了双唇,心中澎湃,眸光流转,带着震惊。

“你以为是谁?”修长如玉的手将玉杯搁在脚边,抬眸凝视她。

“我以为……我以为是东华帝君!”不然她也不会对他钟情!

那微蹙的剑眉缓缓舒展:“所以?”

白杫羞得脸一红,站着不说话。

“误落我怀,绝世容颜,但见一丝浅笑,素雪如水般的眸光,盈如弦月,青丝墨染,随风妖娆,而你,头也不回的乘风而去,犹如素蝶展开漂亮的翅膀……”洛辰逸抬手拉过她,漂亮的双眸里盈着笑意:“这就是我当初对你的印象!”

白杫低低的垂下脸,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

“若说情根深重,只怕那人,是我!”洛辰逸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清秀的小脸,忽而又道:“我倒宁愿你是如此平凡之姿,至少……”执着玉杯一饮而尽,话却没有再说。

白杫绞着手指,心里又是欣喜,又是不安。

却听得他那低沉好听的声音继续说道:“有时候感觉你就像我养的一只小白兔,容易不安,容易躁动……”最后,那灼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还容易惹祸!”

白杫被他说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想听听,自己当初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看到别人的感情不顺之时,却总是想寻求一点安慰……呵,杫儿,你说,我是不是养了一只小白兔!”说着,洛辰逸眸光灼灼的看她,灿烂得一如那开得眩目的寒梅:“还是一只养不家的小白兔!”

白杫四下张望,瞅见没人,终于一把扑上去,做了一件自己从踏出房门开始就很想做的事情——将他鱼肉一番!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本是如此高不可攀,眉目如画,如今却是任她压在身下,一副任其索取的样子。

洛辰逸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一手环住她,以防她滑下去伤着她自己,一手将手中空置的玉杯搁下,指尖轻抵着她的眉间:“杫儿,遇上你那年,我方成年,初识情滋味,许多时候,我都曾想,是不是我懂的太少,你并不喜欢这样的我!”

“你游走三界之间,是三界仅存之一的神女,身份如此高贵,与我相处,却总是爱惹事生非,我知你欲让我注意你,可是,你却不曾知道,只要你开口要,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给!你懂吗?”莹润的指尖划过她清秀的眉眼,洛辰逸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盈满宠溺。

白杫一怔,迅速从他身上爬起来,双颊嫣红,双眸晶亮,如同夜间星辰,盈满双眸:“师父!你当初若早点恢复记忆,我也不必吃那许多不必要的苦头,所以,以后要罚你陪我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洛辰逸浅笑着揽住她,将她拥入怀中:“长发及腰的誓死娇宠,许你生生世世!”

白杫心一酸,将脸狠狠的埋入他怀中,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她就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小白兔,还是一只离家出走的小白兔,如此的缺乏安全感,她一直在等他主动说出口的承诺,却忽略了承诺不管是他给,还是自己去要,都是一个结果!

只要是到手的,谁还管是要来的,还是主动给的!

昱日一早,白杫心情很好的拖着小阿斐,趁着快过年了,打算下山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青鸾笑眯眯的,表示想跟着一起去,被白杫一口回绝了。

但是好心情仅止于到玉衡宫门口,她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也最恨的人。

“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小师妹,算起来,你跟洛尊上之前收的那名徒弟,也差不多年纪!”墨如冰迎风而立,俏生生的站在玉衡宫前的空地上,略略仰起头,看着她,蓬莱公主的高傲与气质,不露自显。

握着小阿斐的手紧了紧,缓缓松开了,居高临下而看她,清秀的小脸上漠然一片:“墨师姐如今已位居长老,忘尘怎敢高攀僭越。”白杫说着,转身便往回走,这东西,不买也罢。

“等等!”墨如冰上前一步,唤住了她,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至少,白杫是从来没看她对自己笑过,当然,冷笑除外:“小师妹,先前我与你有诸多误会,如今我主动前来,还不够以示诚心吗?或许,小师妹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呢?”

白杫转身,淡淡的看她,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冰冷得如同素雪寒霜凝聚:“墨师姐,不管之前误会与否,事情都已经过去,我如今不想再谈,墨师姐请回吧!”

“为什么一定要急着走呢?你的哥哥可在我天玑宫做客呢!”墨如冰一脸娇俏的把玩着胸前一缕发丝:“蜀山无人肯收留,幸得我遇见,否则,早已成尸骨,怎么,你就不去看看吗?”

“他们在你那里?”白杫愕然的看她,难怪这数日里,他们都没有来过玉衡宫,先前她一直觉得事有蹊跷,却一直没想透问题在哪里,如今看来,问题却是在这里:“你把他们怎么了?”

所谓情绪一露,先机尽失,早在自己问出这句话时,她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小师妹,我如此诚心,你当真是看错我了,我只是把他们请到天玑宫,又怎会对他们做什么,你说呢?”墨如冰浅笑着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小师妹你素得洛尊上宠爱,不过,难道就要因此不顾家人性命了吗?”

“他们在墨师姐那里,想来定然安全无忧,忘尘不必担心!”白杫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柳府已经失了柳忘尘,她断不能让柳傲天与柳雪樱因自己的原因而命丧于此,这墨如冰,还真是一如继往的心狠手辣,数十年已过,却未变分毫。

“哦?是吗?”墨如冰优雅一笑,垂眸敛眉,一派温婉的模样:“能让小师妹如此放心,还真是做师姐我的荣幸,不过,那柳姑娘脾气不怎么好,可砸了我不少东西,你说,我是不是该让她知道,天玑宫的主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