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此事是过年时举行的,但是由于你下山离去,由此事情往后延了延,你收柳忘尘为徒,按蜀山规矩,也理应参加!”临渊的声音透过房门从里面传出来,让原本已经要走到门口的白杫又退了数步,静立没动。

随着临渊的话音落,房间里传来一阵沉默!

在白杫眼里,临渊也未必像表面上看得那么干净,他虽一心为蜀山,却难保没有任何私心!

“师弟……当初白杫之事,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墨如冰贵于蓬莱公主,你也别再责怪于她,毕竟当初她尚且年幼,做事难免冲动,不成熟!如今你收的这个徒儿,想来她也不会如从前那般不懂事,为难于她!所以你不必如此防备。”临渊的声音里透着遗憾与惆怅。

只是那话语间那明显偏向墨如冰的意思,让白杫很为不耻,而她也感觉到,他的意思,绝不仅仅止于遗憾这么简单。

“师弟你素来足不出玉衡宫,自是不知你与你那徒儿的传言在蜀山传得风风雨雨,这柳家庶女,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家世清白,但是她的修为与灵力,独树一格,难保不是与魔界有什么牵连,还是早日让她下山为好,既保全了你的名声,也不用留这样不清不楚的人在蜀山!”临渊看着面无表情,神色毫无波动的洛辰逸,心中有股莫名的敬仰感。

没有来由的,临渊觉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师弟的心思,越来越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若你念着师徒情份,担心她路上的安全,我亦可以派人送她回柳府……至于她府中之事,自是插手不得,之前我尚闻其家人寻上蜀山,如今不知所踪,或许早已回了柳府,这足以说明,她的家人并不希望她来修仙,做为师尊,当尊其爹娘的意思!”

临渊有些架不住他这样一味的沉默不语,略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前两日,柳府尚派来了人,说是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需得她回去!如今过了这个年,师弟你就放她下山吧……”临到终了,临渊十分婉转的提到墨如冰:“当初你与墨如冰的亲事,在蜀山也是人尽皆知,而后因为白杫的一些情况,导致亲事被迫中断,如今白杫已经香消玉殒十年有余,而她也等了你十年有余,师弟心中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就……”

洛辰逸微微挑眉,终于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临渊的话:“师兄好像忘记了,我早已不是蜀山之人!蜀山是修仙之地,而我不过是个堕仙,有辱蜀山名声,至于忘尘,她不过是收在我门下的弟子,何时成了蜀山弟子!?”

临渊被他的话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至于过年表演,若是她喜欢,愿意去,我自然让她去,若是她不愿……”洛辰逸那清浅如水的眸光落在临渊的身上,迎上他略显不自在的眼:“自然没人能逼迫得了她!”

“师弟你……”

“至于她是否下山一事,师兄若觉得我已沦为堕仙,不配再居玉衡宫,我亦可以携她离去!”洛辰逸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放眼望去,这蜀山也没有什么好值得我留恋的,我半生为蜀山,为苍生,却痛失心爱之人,如今这蜀山,这苍生,不要也罢!”

说话间,洛辰逸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师兄你如今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情,若杫儿再次出现,我定会倾覆天下,也从她所愿!至于墨如冰之事,不用师兄插手!”

“师弟,不要再傻下去了,白杫十年前已经魂飞魄散,连转世都没有可能,又怎么会再出现在人世间。”临渊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作为你的师兄,自然护着你,又怎会觉得你不配居这玉衡宫,我只不过是认为柳忘尘来历不明,为保你的安全,需放她下山!”

“是吗?”清脆如银铃般清冷的声音随着那道推门声而传进来,白杫浅浅的笑着,看着临渊:“为何掌门人会觉得忘尘来历不明?”

见她出现,临渊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与狼狈:“本尊与你师尊说话,岂容你插嘴!”

“临渊掌门人,我自问没有任何得罪过旁人半分,为何你们每个人都想赶我下山?是觉得我抢了墨师姐……不对,是墨长老的夫君吗?”白杫唇角微勾,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又透着一抹苍凉的寂然。

“放肆——!”临渊重重拂袖,面露不悦:“你师尊与墨如冰的亲事早定,关于你们的传言也在蜀山沸沸扬扬,作为徒儿,难道你就不应该避嫌吗?”

“哦!?”白杫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为何我却觉得是墨长老抢了白杫师姐的夫君呢?白杫师姐为师父已育有一子,且师父并无续弦之心,当初不过是墨长老施计让白杫师姐与师父反目成仇,如今却好意思要求嫁与师父吗?”白杫不屑的语气与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临渊。

“柳忘尘,你真当蜀山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说八道!”临渊怒极看着她,若不是碍于洛辰逸在场,他早就出手将她毙于掌下。

白杫盯着他,目不转睛,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唇际却带着浅浅的笑容:“临渊掌门人,你看看我这双眼睛,是不是生得极好!”

看着临渊的神色从不屑,到疑惑,再到不可置信,白杫满意的笑了:“她们都说我这双眼睛,生得极好,像极了白杫师姐,一样清亮,一样容不得半点沙尘!临渊掌门人,你说是不是白杫师姐临去之时,将她的那双眼睛,赐于了我!?”

“一派胡言!”临渊怒不可遏的看着她:“小小年纪,不知尊卑,蜀山岂容你此等弟子!”

“师兄,请回——!”洛辰逸淡漠的下逐客令。

“师弟,柳忘尘断断不能留在蜀山!”临渊盯着他,试图将压力施加于他,让他明白,这柳忘尘,留不得!

“青鸾,送客!”洛辰逸毫不理会,护她之心,毫不掩饰。

“师弟,你——!”临渊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擦肩而过之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杫,那眼里的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而白杫,却只是淡淡的勾唇,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岂会怕他什么!

“杫儿,轩扬说得对,这蜀山确实不适合你!”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柔柔的光,几乎要将她淹没:“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会再让你每次到人生生死关头,企盼有人能够救你,我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

白杫被他郑重其事的说法逗得忍不住笑了,方才那对临渊的冰冷与怨恨飘散无踪:“师父,你看到临渊刚才的脸色了吗,一阵青一阵白,我以前从来都以为,他就沉稳冷静,端庄威严的掌门人,如今看来,他在你面前,却还是不够底气!”

说到这里,白杫颇为自豪:“看不出他好像还有些顾忌你,否则依着刚才他的盛怒,早就对我动手了,也不必苦苦忍着,不过,我可不怕你,虽然……虽然以前有些怕,不过现在不怕了!”

“我不会伤害你,何需怕我!”洛辰逸拉过她,往窗前的书案前走去:“话你都听全了吧!”

白杫讶然:“师父,我已经很小心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洛辰逸笑了笑,没有细说:“你可知他来之前,我在做什么!”

白杫扫了一眼书案上的宣纸,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全身一僵!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她记得,以前她在玉衡宫里,临近过年,也写过这样的话!后来那张宣纸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洛辰逸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是我捡了!”

“师父你那时候就……”白杫觉得脸颊燥得厉害,连忙偏过头去。

“那个时候,以为你喜欢的是寒石,因为你提到他的时候,双眼都是发亮的!”洛辰逸转头看她:“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看他的眼睛里,都是有光的!可是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是怯生生的!”

就是因为喜欢了,才会怯生生的,生怕被发现,生怕惹他不悦!

白杫光是想想从前的生活,就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那时候的小心思,她谁都不敢讲,深怕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厌恶自己。

还未从过去回过神来,便又听得洛辰逸那风淡云轻的声音:“当初我失忆后又想起从前那时,在玉池边上,你唤的那一声‘辰哥哥’,是唤谁?”

修长如玉的手微微弯曲,指尖莹白如玉,轻轻扣着书案,那一声声低沉的声音,像是落在她的心上,略不自在的退开些许,很不甘心的承认:“是你!”

“很好!”那修如玉的手终于不再轻扣桌面,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若真有那么一人,我倒是怀疑我是不是旁人的替身!”

“怎么会!”白杫连连摆手:“不敢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