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背景?!”小老板害怕了,他将师傅拉到一边悄悄地问。

“公检法,全是她家的,你说厉害不厉害?!”师傅神情严肃,“你是外地人吧,你可能不认识她男人!”

“她男人叫什么名子?!是干什么的呀?!”小老板脸淌虚汗。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子!我听人家喊他‘铁大’,是开发区派出所所长。你知道这个所长不是一般人能干到的。她爸爸是法院副院长,道行也很深。她家人惹不得,更欺不得!你趁早赔两个,然后走人!”师傅也吹起胡子、瞪起了眼睛。

“我同意赔钱!是不是朝下降一点啊?”小老板脑筋转得极快,他一副抖抖呵呵的模样。

“刘医生,他已经答应赔钱!”师傅高声喊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害得老娘又要打电话!”刘静说罢又快速地按下手机键儿,“龙龙啊,别来了,摆平了!明天晚上叫‘铁大’在大都市状元楼摆一桌请你噢,到时不来我找你算帐!”她笑着说,皮笑肉不笑,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赔多少?!”她狠锵锵地问。

“赔一千吧!”小老板小心翼翼地说,“最近资金紧张,手头有点儿紧!”他哈腰缩头,人短了一大截。表情大变,像一条可怜巴巴的丧家之犬。

“你好讲话,我也好讲话!我家不缺钱,你丢一张一百后抬腿走人吧!以后处人遇事不要太张狂!不要太自以为是!比你本事大的人多呢!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看到你一次罚你狗日的一次款,看你以后还敢来临水啵!”刘静此时气消了大半。

小老板闻言之后逃之夭夭。车一再加速,害怕让她逮到。

“哈哈哈!”刘静仰天大笑。

她笑,潘正龙想哭。他一直躲在师傅、围观者身后,生怕她认出他来。想不到一个曾经很清纯的女孩子,几年不见竟然变成了一头“母老虎”、“母夜叉”。真是匪夷所思;也算沧海桑田吧!

7

曲终人散,因此事停顿的各车各人在自已的轨道上重新运行。

刘静“嘭”的一声关上车门,车子发动后慢慢地拐进一个小区。看起来她开车很吃力,不是一个老把式。

送花师傅轻车熟路,他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词不清的曲儿。曲儿在他嘴中跑调也属正常。

“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

潘正龙远远地跟着送花师傅。怕引起他或别人的注意,他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躲在电线杆或建筑物的后面。当送花师傅进入小区大门后,他大步向前。他进入小区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送花师傅及其电瓶车。他低着头一边盯着他,一边向具有健身器材的地方走去。当送花师傅在一个单元停下后,他开始健身。他先站在一个铁转盘上,后来到一个可以晃动双腿的器材上,最后在一个铁凳子上坐下。一个笼子寻找一只鸟儿;一样器材锻炼人体的一个部位。这个小区看起来不太大,它可能是某一个单位集资建成的。取消福利分房后,一些好单位为了减轻职工购房压力常常这样做。小区只有五六幢楼。每一套房子的建筑面积都很大,看来师傅说的话不错。

师傅搬花一趟接一趟;潘正龙的眼神一次又一次投向主人的“城堡”。他羡慕,他嫉妒,他酸苦;他想像,他恶毒,他愤怒;他自卑,他气馁,他崩溃——

人是好胜要强的动物;好胜要强的动物是最易受伤的动物。治疗这种伤病的最好的药剂是一代良医鲁迅先生发明的方剂“阿Q精神麻醉剂”。监狱四年零四个月的生活,在潘正龙心中留下众多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有屈辱的记忆;有惊恐的记忆;有辛酸记忆;有消沉的记忆;有抑郁的记忆;有绝望的记忆;有感动的记忆;有爱的复苏的记忆——当然也有尝到了“阿Q精神麻醉剂”好处的记忆。“阿Q精神麻醉剂”好处多多。它能化腐朽为神奇;它可以让人在超现实遨游并产生幸福感。

“啊呀!”潘正龙大脑对心儿说,“人不必过得太好!正如练功的人死时难死一样;过得太好的人死时难死、舍不得死!他们死时比一般人更痛苦!”说过这些话后,他的脑轻松了,他的心儿也欢快起来。一首歌像及时雨一样滋润了他的心田;一个放学的女孩子边走路边听MP4。她没有用耳塞,可能是怕它影响听力吧。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长,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谁在呼唤,情深意长,让我的渴望,像白云在飘荡。东边牧马,西边放羊,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在日月沧桑后,你在谁身旁,用温柔眼光,让黑夜炫烂。”

心田被滋润后,感觉的禾苗一望无际,绿油油的。

潘正龙被“阿Q精神麻醉剂”彻底麻醉了,他虽然一无所有,虽然站在夺走他心爱的女朋友的男人巢前,但他感到很幸福。

“你的金屋、银屋不如俺的草屋——”他的心田中绿油油的禾苗说。

他在秋千架上晃荡,如一片云在天空中飞翔一样。

健身器材是公共设施,不属于他一个人。不久,这儿先后来了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几个娃儿。娃儿们先玩闹,后争吵,最后打起了玩架。

“‘铁大’来了!”一个胖胖的大男孩声音宏亮高喊道。

“‘铁大’来了!快跑!”其他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喊道。

潘正龙顺着孩子们逃跑的反方向看,他发现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下了一辆崭新的奥迪后向这边走来。他穿着讲究,西装革履。打着金黄色的丝绸面料领带。领带夹上镶着一枚小盾牌。

“小****们,跑什么跑?!”他大步流星,快到单杠前说。

怕被他发现后认出来,潘正龙低下了头。

他在单杠下站住,气沉丹田,聚精会神,然后向上猛跳。他双手抓住单杠后运体向上,不费劲就撑起双臂。然后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见状,跑远的小孩子们为了看热闹争先恐后跑来。他们像一群麻雀一样,吱吱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