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前,当过多年干部的口才出众的郑南悟说了不少句温暖人心的话儿,大家听后深受感动。他说这些话时,那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始终单手托着下巴仰面含笑望着他。显出一副饶有兴趣、极为欣赏的模样。

喝酒如同战争。酒瓶一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硝烟弥漫”、“炸弹横飞”。“硝烟”蒙蔽了人们的双眼,刺激人们的双眼;“炸弹”炸得许多人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弄得一地狼藉。人人喝酒逞英雄,个个灌汤当好汉。俗话说“江南人只有喝酒不欺负人”,此话不错,因为喝酒是一场战争。

喝酒时时光穿越到春秋战国时代。酒桌上众多的饶舌之徒仿佛是苏秦、张仪、子贡、公孙龙投胎,他们的目的是“唯恐别人不醉”、“举桌皆醉唯我独醒”;一心想出别人洋相,一心想看别人笑话,希望精采的喜剧诞生于斯。侠士、隐士、谋士、勇士比比皆是。侠士,能一剑封别人之喉;隐士,“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别人兵败如山倒;水,别人吐得一塌糊涂,如同黄河决堤;谋士,既有“二桃杀三士”之异能,又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诡道;勇士,

既有“万颗明珠共一瓯,王侯到此也低头。五龙捧着擎天柱,吸尽长江水倒流”之能,又有”饮而不醉乃为豪”之美名。正是:男儿酒酣歌一曲,座中谁击铁如意?

当时的情景正是这样。大家兴高采烈、专心致志打酒官司、打酒仗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一位穿着讲究、看起来像成功人士的中年男子走到前台,他举起麦克风对大家说道:“今天,我要当着大家的面,暴露郑南悟的真面目:郑南悟啊真难伍,这是从前;郑南悟啊真难悟,这是如今!从前真难伍,官当得大么贪污得就多;如今真难悟,找了一个小眉眉、‘老驴啃嫩草’!在座的朋友们,你们说,他是不是双面人、阴阳人啊?!”

许多人以为他上台的目的是要一展歌喉,在他们洗耳恭听之时,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热烈的气氛骤然降温,许多人惊呆了,许多人戚戚私语。过了一会儿,许多酒豪们反应过来了,他们大闹起来,顿时,大厅里像炸开了锅似的——乱糟糟、吵哄哄。

“把他叉出去!”有人高喊。

“什么鸟人,竟敢来捣蛋?!”有人骂道。

“揙他!”有人建议。

“活丑!活丑!真是活丑!”有人拍大腿叹息——

“我今天敢来这儿,我就不怕!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当年被郑南悟从交通局整走的柳秘书!”

“你不是柳秘书,而是牛秘书!真牛,一直牛!”郑南悟缩着头,嘟哝道。因为福利分房没轮到借调人员柳秘书,他就翻脸不认人,对他痛下“杀手”,差一点儿将他搞息火。

“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要让他‘血债要用血来偿’!”柳秘书说罢,抡起麦克风砸向郑南悟。

麦克风没有击中郑南悟,它打翻了许多盘子、碟子、酒瓶、酒杯,菜汤、酒水溅到许多人的身上,包括坐在老郑身边的眉眉。

菜汤、酒水加污辱人格的话语终于使涵养很好的眉眉生气了。她拧起白色的包袋后将之背到肩上,然后移动椅子离开席位。

“小潘!正龙!帮我劝劝她!”郑南悟疲于招架,他对坐在对面的潘正龙说道。

闻言,潘正龙站了起来,他跟着美眉向外走去。

二人来到一楼大厅时,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美眉转过身,皱着眉头打量他:“果真是你!潘正龙!前两天我还在网上搜索你呢——肌肉疙瘩小子——结果没找到!”

“你是?让我想一想!”潘正龙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很面熟,以前一定认识。

“几年没见你把我忘了?你们男人总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结果是屁股一磨就把人家给忘了——忘得一干而净!记不得就算了,拜拜!”美眉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向大厅外走去。

“你是吴洁吧?!”潘正龙激动地说。

“还算有良心,记得我!”女孩回眸一笑,温存可爱。然后继续向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潘正龙见到了熟悉的笑容,感受到熟悉的温存。

“洁!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潘正龙冲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难道世上会有两个吴洁?”女孩皱着眉头说。“我找过你!你记得当年我们两个的约定吗?!一年后见面!”吴洁面上生出一丝的不快。她看了潘正龙的抓住她的手臂的有力的黑红色的大手之后听之任之。

“记得!”潘正龙大声地说。

“那你为什么爽约?!”说罢,吴洁抽走了自已的手臂。

“没有啊!”潘正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年后,我到戴家边找过你,‘小黄毛’对我说你结过婚后搬走了!当时我听到他的这一句话后真得好伤心啊!好长时间都不开心,觉得自已真差劲、没用——卖不出去!当时真的很恨你,恨不得杀了你!”吴洁说罢,似乎余怒未消,她用一只白面镶了黄边的鞋子使劲地蹭地面。

“我结过婚?!我跟谁结婚了?!”潘正龙莫名其妙。

“那个姓苏的,是不是!”说罢,吴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苏琴!”

“你误会了!”潘正龙叫苦不迭,“‘小黄毛’的鬼话你也信?!”

“当时,我不信他的话那我信谁的话呢?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叫人不得不信啊!为了确认此事,当时我找到吴祥,吴祥叫我不要再去找你,说你已有相好的了,你们已经领过结婚证了,他的话我能不听吗?!唉!你和她离了?”吴洁笑着问,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她帮我洗过被子,后来走了,如此而矣!”潘正龙红着脸说。

“我也帮你洗过碗啊,后来我也走了,你不会在对别人说到我时也会说‘如此而矣’吧?!”吴洁眼神如锥,词锋犀利。

闻言,潘正龙低下了头。

“好了,不多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还有事,拜拜喽!”吴洁说罢,轻轻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一路小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