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哥!我实话实说,我没有精神病!我没有精神病不等于没有毛病!我的毛病是感情太专一。我感情不专一时女朋友多得很,我在她们中间瞎混每天都很开心;我感情专一时女朋友只有一个,我的精神之弦经常绷得紧紧的,最终她们总是对我下套,把我搞得七死八活!老哥,我问你是感情专一好还是不专一好?!”潘正龙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老汉的一只手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没等老汉问答他就声情并茂唱了起来。他边唱边摇老汉的胳膊。

“人家常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身为男人太专一不好不专一也不好。太专一的男人太好,女人肯定不爱;不专一的男人太坏女人爱不起来。男人最好在专一与不专一之间。小老弟,俺打了半辈子的光棍你问俺等于白问,俺不懂这些东西!”老汉面有羞色,他举起另一只手摆了起来。

“老哥,我冒昧地问:你为什么不结婚呢?”潘正龙放下老汉的胳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家里穷啊!家里穷,俺抬不到老婆啊!”老汉并不以此为耻。

“没有女人的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潘正龙向老汉讨教。

“这儿太暖,俺和你到树荫下说话!走!走!”老汉说罢伸手去拉潘正龙。

二人手拉手一会儿就来到一棵柳树旁,他们坐进树荫之中。

“年轻时,俺的日子白天好过晚上不好过。狗日的扯谎!俺到了晚上,一个人上床后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女人。想和女人亲嘴。身边没有女人怎么办呢?俺脑中会出现生产队、自然村中各个女人的形象。老的少的全在俺脑中。俺想和谁亲嘴就叫谁出来。生产队、自然村中的每一个女人的嘴都被俺亲过!没有女人的嘴唇俺就让大拇指、食指代替。大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和女人的嘴唇差不多。有时在大拇指、食指上涂上洋红,以此代替年轻的女人的唇。那时并不想和女人。为什么?因为没尝过甜头所以不惦记。俺三十岁左右的时候,白天晚上都不好过。白天遇到妇女时想摸她的屁股,晚上睡不着就在外头瞎转。希望天上掉下陷饼来。俺四十岁左右时认识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对俺说:女人啊是什么?女人是一把骨头!无论什么样儿的女人,你看穿她之后你就会心如止水不受诱惑!俺照老和尚的话办,结果日子越过越好过。俺现在多好啊!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俺家里没有打架的事,没有上吊、喝农药的事,没有男盗女娼的事,没有忧娶愁嫁的事,没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事,没有恨铁不成钢的事。全村的懂事的人,人人羡慕俺。他们说俺快活似神仙,说俺一生无忧无虑无烦恼!”老汉自豪地说。

“今天村上有人嫁女儿你不受影响?你是故意避开他们吧?”潘正龙笑着问。

闻言,老汉脸涨得通红。他急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俺挑水喂猪!俺为什么要避开他们?!她结她的婚俺挑俺的水,各行其事!连毛尸都是人家的了俺干吗要羡慕她?!俺眼中见到的是一把白骨!今宵红灯绡底卧鸳鸯,明日陇头埋白骨,一眨眼的功夫白骨现出原形!俺见满山的荒冢熟视无睹俺为什么要避开一把白骨呢?!”老汉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说的好!说的好!大哥说的太好了!我现在心平气和了!如果没有大哥开导我可能死在异地他乡!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依大哥的见解来判断失恋是一件好事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现在心情开朗了、痛快了!”潘正龙用一只手拍了一会儿胸膛。

“失恋、得恋你要当做无所谓!俺二十几时没有老婆很急,有一个当理发师的老年人见俺这样对俺说:没有老婆想老婆,有了老婆烦老婆。烦老婆烦透时想扔难扔掉。小老弟,请你记住老和尚的话和老理发师的话,记住大哥这个人。有老和尚、老理发师、俺三人给你撑腰小老弟你的一生会无烦恼!如有空到老哥家坐一坐。”老汉的邀请是诚心的。

“我要赶回去!以后有空我到你家来玩!你家的电话是多少?”潘正龙此时很想回家。

“俺家没有电话!装不起!没有多大的用处!你要打电话就打要苏庆耀家,他家有电话!俺叫孟四头,人称老孟,外号‘老光棍’。俺住他家隔壁。他家电话是8833118。这是一个好号码,这个号码是他亲家给他挑的。你的手机号码是?你有名片吗?”老汉认真地问。

“我没成家我没有固定电话。我也没有名片。我的手机号码是1311512028。我再说一遍:1311512028,你记住了吧?”潘正龙笑着问。

“记住了,这个号码好记!以后你和俺要常走动啊!你和俺称兄道弟很投缘以后一定经常联系啊!”老汉说罢伸出大手。他的眼睛里有泪光闪闪。

潘正龙和老汉握过手后把T恤衫搭在肩上然后迈开大步沿原路返回。他走了二十分钟后才碰到“三机”,此时他是人困马乏。他的上身被晒得通红。泥巴和汗垢在他前胸和后背上留下众多的图腾。有的像猴子耳朵,有的不像猴子耳朵。有的像人,有的不像人。有的是一个东西,有的不是一个东西。有的像猪,有的不像猪。他的脸通红,鼻头更红。他疲劳极了,瞌睡极了。他像一个怪人、苦行僧。二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东胡镇。他找了一个小饭店点了二菜一汤。吃过午饭后他找了一家旅社住下。他在旅社里先洗澡后洗衣服,洗好衣服之后上床睡觉。由于没有衣服换,他精光光躺在**。睡着前唱了一首歌,歌名叫《一无所有》他深夜醒来,此时饥肠漉漉。他去排档吃了夜宵之后接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之后他买票去县城。到了县城之后马不停蹄立即动身回家。上车后他才想起了自已偷来的自行车没有带。进退两难,他苦笑、叹息一会儿。旅途寂寞,他唱起了《把根留住》长途车开了四个多小才到临水,此时七点多钟。踏上自已家乡他倍感亲切,漂泊感、陌生感荡然无存。他在自已喜欢的大排档喝过啤酒吃过晚饭后回到自已租的小屋中。孟四头的话在耳际萦绕,这些话是他的力量之源,是他克服失恋痛苦的法宝,是他屏蔽的隔离带、防火墙。他在屋内练哑铃、练俯卧撑、打太极拳、挥刀舞棒忙得不亦乐乎。习过武艺之后他听音乐。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他唱了四五个小时。天气热,微风扇扇出的风是热的。他睡不着干脆坐在**发呆,脚伸进装了大半盆水的塑料盆中。这样凉快。他一直坐到四五点钟才不觉得热,他才敢躺下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