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自乱了分寸,成全了对手。

慈寿宫。

“臣女恭请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一行二十余位秀女按序排列好,压身施礼。

太后抬手,随意道:“起身吧。”

皇后坐在太后侧边,虽也是含笑看着诸位秀女,可周身不压制的威严还是占了上风,显见得是要先彰显自己中宫之主的身份。太后怎会不明了她的心思,可依旧没瞧见一样,任着皇后如此,在她心里,皇上是第一位的,这后宫,可以争可以闹,但不可失了规矩。眼前这群孩子,即便入了宫,皇后也是她们的主子,提早让年轻人锐气收一些不是坏事。

“哀家这里也没其他事情,也不耽搁你们这些孩子去休息。皇后可有话要讲?”太后也不多说,将话引向端坐的皇后。

皇后点点头,将两手随意一叠,朝白珺瑶她们看一遍,然后略带严肃说道:“你们都是拔尖儿的,既有这个机会进宫,也都是你们的福分。稍后自有人带你们去住的地儿,每人也都会有两个伺候你们日常的宫女,有不懂和需要的东西,尽可直说。本宫这里少不得要多说一句,这宫里不比在家,有很多规矩,你们莫觉得是束缚手脚,实在不习惯的地儿,也可跟本宫说。”

“是。”莺声细语整整齐齐,每个人低头的动作都出奇一致。

不过,饶是这么恭顺的态度,皇后稍加满意的同时。心中还是有些烦躁。眼前这群人,总是不经意提醒她。她虽是偌大皇城的女主人,可还得用这样的身份。去替自己的夫君迎纳一代代新人,一辈子。或许,能这样做主一辈子,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恩宠和命好。

“下去吧。”皇后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冷凝。

等人依次出了慈寿宫的门,太后由瑜蕊扶着走到里面,懒懒往贵妃榻躺了,才不急不缓说道:“皇后,哀家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坦,这事本来哀家能做主定夺。可知道为什么这次哀家全由你做主么?这宫中,你见过哪个朝代皇上是属于一个人的?皇上还年轻,这日子长得很,你现在只有一女,你若将所有心思放错了地儿,那只能将皇上的心往外推,届时,哀家能帮你多少?”

“母后,儿臣会注意的。”皇后听了太后这番话。心中一紧,就算心有不甘,也多少在思考自己的做法了。

“不管如何,你是中宫之主。又和皇上是少年夫妻,皇上不是无情谊的人。多和皇上交心,莫拿无关人的心思当成自己跟皇上抱怨的话题。那样的话,你觉得皇上听进而夺的。会是你抱怨的别人的错,还是你在抱怨?”太后拍拍皇后的手。“她们年轻好看,可也不会是唯一,你呀,将她们看太重,那在别人看来,就是不自觉的抬举。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好好养着身子,替皇上生下嫡子才是正经。”

皇后抿紧了嘴唇,慢慢放松,低下头来:“谢母后教诲,儿臣知道了。”

等屋里静下来,太后叹一口气。瑜蕊走过来,将煲好的养生汤端过来,边笑着问:“太后怎么又叹气?”

“这里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争得头破血流疼得还不是自己,皇后啊,心中还是放不下。”

“有太后提点着,皇后又是极其敏慧的,自然懂得太后的意思。”瑜蕊拿着调羹慢慢将汤搅匀,伺候太后慢慢喝下,“瑜蕊看太后才是操心最多的那个人,皇上那里皇后那里,连着宁王爷那里都是,太后嘴上说着由他们做主,自己心里还是不停担心,这几天,太后更是连午觉都睡不好了。瑜蕊觉得,太后真该听竞华临走时跟您说的话,皇上他们都是有主意的人,太后您也多放宽心才好。”

太后慢慢笑道:“儿女事,哪个为娘的不操心。也罢,路也不是哀家想替他们走就能走的,看各人福分吧。说来,从竞华嫁了,跟哀家逗闷子的人又少了,等到时候哀家再将你交付给可靠的人,咱这慈寿宫,就更寂寥了。”

“太后可是跟瑜蕊说过,把这慈寿宫当家的,瑜蕊恋家,少不得要跟着太后一辈子了。”瑜蕊笑里带着淡淡亲密,眼神轻暖。

当白珺瑶一行人穿过亭廊时,说进来看望太后的人,却正依靠着栏杆从高处瞧着这边。夏允桓嘴角笑意不减,随性的动作总带着不羁和潇洒。

同一个屋内,夏元琛提笔在奏折批两句话叠好放一边,扭头看向夏允桓:“每次朕要你办事的时候看不见你的人影,这会儿没事进宫来做什么呢?如果闲得很,朕手边还有好几件事找不到办事的人呢。”

夏允桓回头,看夏元琛正看着他,耸耸肩走过来坐下:“皇兄,你那群大臣都挺能干的,你总惦记着臣弟做什么,好多事臣弟又不懂。”

“少跟朕浑。朕看你不是不懂,是懒得懂。不想帮忙就别处晃去,朕忙得很,这会儿看见闲人心烦。”夏元琛和夏允桓都是当今太后所出,太后自小对他俩的教育,总是以兄弟亲情为先,教他们最多的便是相互扶持,就为了避免兄弟俩有朝一日为了权力反目成仇。幸好,这两个人打小关系也好,算没辜负了太后一番苦心。

“皇兄,臣弟懒散惯了,母后都说我有时候做事不靠谱,你那些都是国家大事,臣弟还不是怕到时候给你添麻烦。不过,如果是臣弟力所能及的,我肯定义不容辞。”夏允桓抬手做发誓状,以证自己认真的态度。

夏元琛干脆放下手中奏折,嗤笑一声:“有什么事要说?”

夏允桓两眼瞪得无辜:“没有。臣弟说的是真心话,如果皇兄放心臣弟。一些能做的事,臣弟肯定不会找借口的。”

夏元琛定眼看他。身子往后一靠,神色轻松道:“朕刚才还在想。要不要答应你一件事呢。罢,省了朕一些心思

了。既然没事,去跟母后说话去吧,朕接着忙。”

“皇兄你说真的?”夏允桓眼睛放光,直接忽略掉夏元琛后面的话,双手合十笑道,“既然皇兄这么疼爱臣弟,臣弟不配合多不好意思。皇兄,臣弟有事。”

“不装了?”夏元琛冷哼一声。“说吧。”

“臣弟想问,这些秀女中,皇兄可有中意的人?”

夏元琛眯起眼睛,又不在乎笑道:“你相中谁了直说,朕答应过母后让你自己选择王妃,既然你有了中意的人,朕给你赐婚。”

“皇兄,真的可以?”夏元琛这么痛快,让夏允桓有些犹豫。他认真看了看皇上的表情,没有发现一丝犹豫,才笑着说道,“即便是咱们荆夏第一美人。皇兄也心无他念吗?”

风过窗户,吹起不远处书桌上一份写满名字的奏折,夏元琛轻笑:“朕准了你的要求。”不过。这第一美人么,有待商榷。

“对了皇兄。竞华来信了,这丫头。这次好生显摆了我上次输给她的那匹马好看,真是。”

“败给两个丫头,你还好意思说。”

“皇兄,谁知道那白小丫头,跟竞华一样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她宁可得罪我也要保住她那铺子的信誉,也不怕我恼了关了七云坊。”

“白含之啊,真要是怕事,竞华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了。”夏元琛低下头,接着看堆积的折子,“去给朕将吏部那几件杂事给处理了,别搁这里碍眼了。”

储秀宫内,管事的太监引各位秀女依次住进早已到扫好的屋子,又同储秀宫的管事太监和大宫女交代一番,自回去回禀了。

“珺瑶,你紧张吗?”

谢灵姝和白珺瑶的住处,恰好就是对面,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谢灵姝还是放不下那种拘谨,这些人中,她又与白珺瑶最熟,不自觉就来到对面,看着熟悉的人,心情也稍微能放松些。

白珺瑶端正坐着,唇畔笑意淡:“有些。这宫里确实不像咱们在家,好多礼数咱们必须得注意。”

谢灵姝微微讶异:“完全看不出来啊,你好淡定的样子。你们都比我好啊,我看大家举动都好自然,刚才我在太后那里,差点就不知道先迈哪只脚了,要是让娘知道,肯定会说道我。”

上次你也没这么紧张,白珺瑶不知怎么想起上次百花宴时谢灵姝的表现,那时的她,即便有些小心翼翼和紧张,也不是现在这样明显在注意自己一举一动的紧张,与初次的心无杂念不同,这次,是因为开始在乎了吗?

谢灵姝不懂白珺瑶的心理活动,依旧有些紧张问道:“咱们,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啊,等会儿应该会有人来说吧。”

“咱们,会见到皇上吗?”见白珺瑶惊讶看过来,谢灵姝红了脸,连忙摆手,“不是……我是说,咱们……这次进宫,见了太后和皇后,都紧张得不行了,听说皇上很威严,我担心会圣前失仪,那可不是小事。”

谢灵姝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听不见。白珺瑶看着她低垂的头和通红的耳朵,脑海中不由闪过什么,神色间,也带上了几分思索:“别多想,尽量小心些就好。”

说话间,有宫女进来说道:“两位小主,皇后口谕来了。”

“皇后口谕,各位小主早些休息,明儿一早,皇后会派嬷嬷来对各位小主说些礼仪规矩和其他事情,请小主们早些准备好。”(。。)

ps:储秀宫,小主什么的,我也不知道用的对不对,先这样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