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不是为谁改变自己,而是为一己执念扭曲了自己。

“你说瑜蕊回京了?”含之给竞华倒水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竞华。

竞华点头:“听说了有刺客闯入慈寿宫,因为担心太后身体赶回来的……”话没说完,她佯装的心平气和就维持不住了,手拍了石桌一下,向含之抱怨道:“她明明知道我也回京了,不主动来找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意躲着我。要不是应远恰巧看见她,她这会儿就又没影儿了!”

含之不知道中间还有这回事,有些好奇问道:“瑜蕊为何不来见你?”

“她想着再回边疆,怕见到我拦着不让她去。”

含之却笑了:“还是瑜蕊了解你,连你反应都猜到了。平时看你什么都满不在乎,也经得起玩笑,不过但凡碰上有些事,你那小暴脾气也很少有人受得住,怪道瑜蕊要躲着呢。”

竞华不满道:“连你也来气我,别以为现在多个人替你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好啦,”含之抬手做投降状,替竞华续上热水,才问道,“怎么不让瑜蕊一起来说说话,还是说你将人家禁足了?”

“禁足?我哪儿敢,人家现在胆儿可大了。”说起这个,竞华就有些气哼哼的,“原本我以为她见过太后了,只是躲着我。谁知道她那么老远赶回来,听说太后无碍,竟连宫门也没进。”

含之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只得问道:“那瑜蕊现在在哪儿呢?”

“宫里呢,找到她后。我以为她暂住在宫里,就让人进宫跟太后说让她跟我在外面住两天。那会儿太后才知道她回来,随即就召她进宫了。”竞华懒洋洋趴在石桌上,声音闷闷的,“瑜蕊看着温柔,可一旦定了主意,就倔强得很,我拦不住她,她想回边疆,我拦着不是怕她吃苦。我俩自小在那里长大,说实话那时候比回京这几年快乐。可是,那里正乱,她女孩子家家的,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瑜蕊倔强吗?含之想起当初瑜蕊同自己辞行时,仍旧温柔,眼睛里却是不能忽视的坚强,还带着些许洒脱,离城的背影没一点犹豫。那一刻。含之想起自己放飞养了许久的大雁子时,那对大雁子嘹亮自在的叫声。或许瑜蕊,更喜欢那种自在生活。

“瑜蕊不是小孩子,她也不是那种顾头不顾尾的人。你好好和她说,可不能真的急了……”

含之这边正劝着,看见青落和谢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芸心走了过来。两人就先停了说话。

“郡主,少夫人。”青落和芸心同时给二人请安。

含之先问芸心道:“芸心。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芸心笑道:“回少夫人话,夫人并无事吩咐。只是夫人听闻郡主过来了。特意命奴婢送来两碟点心,说感谢郡主在宫里住时经常看望德妃娘娘,还说请郡主务必留下吃饭。”

“谢夫人客气了。”竞华笑着说道,“替我谢谢你家夫人。”

“是,奴婢记下了。”芸心见含之没有其他吩咐,随即对竞华和含之福了福,道:“奴婢就不打扰少夫人和郡主说话了。”

等芸心走远,含之才问青落道:“青落,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青落将手中请柬递过来:“刚才宁王府的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小姐的。”

宁王府送来的?含之有些奇怪地打开请柬,大概看了看,说:“我知道了,这个先放这里,你若忙就去忙吧,记得跟凉音采棋巧燕她们说,这里不比在白家,做事都细心些,别莽撞。”

竞华拿起那张请柬,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说话也略带了讽刺:“我可听说前儿宁王府有个侍妾冲撞了那位尊贵的侧妃,被打个半死赶出王府了,宁王都发话谁也不能打扰他的侧妃,要静养呢。这会儿怎么又起心思办什么茶会了,她能喝什么茶?而且明儿就办,现在才给人帖子。”

含之摇头表示不知,也不好奇:“估计是闲得慌了,借个名目找人聚一起消遣一番。”

“你要去?”竞华看含之点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她总觉白珺瑶此举有些蹊跷,她倒要看看,那位侧妃能出什么幺蛾子。

含之猜出竞华此时所想,不由好笑问道:“你不去审瑜蕊啦?”

“让太后再念叨她几日,这几天我懒得理她。”竞华也想通了该怎么办,这会儿也有心思同含之开玩笑了,“说起来,我怎么没见到谢尧瑱?你们新婚燕尔的,他不陪着你,跑哪儿风流去了?”

含之似笑非笑斜竞华一眼,竞华也不理会,自暧昧笑了起来,看她那作怪的样子,含之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日光暖暖,树影婆娑,照着石桌旁两人笑,落在旁人眼中,不由惊艳。

不远处经过的两个小丫鬟轻声议论:“没想到咱家少夫人这么好看。”“是啊,我以前一直以为白家大小姐是最好看的。”“不过以前少夫人来谢家做客的时候,我也见过几次,总觉得少夫人比那时好看很多……”

“白含之,原来你的容貌不输我。”白珺瑶想起白含之回门时见到她的样子,眼神晦暗,“世人赞我几年,竟不如你一面改妆而惊人,让我多年名声成为你的陪衬。白含之,你竟让我这样难堪。”

若含之原本就比她样貌出色,白珺瑶想不通含之这么做的理由,十几年相处到底不是假,她也不信白含之能做到十几年一点纰漏也不出,那就真的是因为含之之前的病遮了她的面色。

可是,白含之,为什么在我想稳定现在生活

的时候,你却让世人觉得我到底比你逊一筹,为什么连我最得意的地方,却因为如今的你而让世人联系到我极力淡化的一面?

“到底是庶出,什么都比不上人家嫡出的小姐,连‘第一美人’还不都是人家让的,我可听说白家新出嫁那位小姐可比屋里那位美上三分不止呢!能成为侧妃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竟还真当自己是宁王府的女主子了,不自量力。”

那个侍妾的话又在白珺瑶脑子里响起,她心思起伏的厉害,一下子将手边的东西扫在地上,吓得旁边伺候的丫鬟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

“跪什么跪?站不住就别要这双腿了!”白珺瑶瞧见丫鬟哆哆嗦嗦的样子,心火更盛,不由得斥道。

“王妃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这一回吧。”丫鬟不明白为何这几日白珺瑶脾气这么暴躁,可前日那位侍妾的惨状她还记得,听白珺瑶如此说,她自是吓得泪都出来了。

絮儿正走进来,见如此情景,以为是丫鬟做什么不对惹了白珺瑶,赶紧走过来,细细劝道:“王妃,您身子要紧,大夫说不能生气的。”

白珺瑶揉了揉额头,努力平复心情,对地上丫鬟说:“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不待丫鬟走出门,她又说道:“你去跟总管说,让他准备好马车,我要进宫。”

絮儿一愣,王妃这会子进宫做什么?平时进宫给太后请安,都是一早就去的,这都半上午了。虽然絮儿是自小跟着白珺瑶的,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静静在一边小心伺候着。

白珺瑶先是跟太后请安,陪着太后说说话,看太后乏了就起身告退了。她走在皇宫里,手抚上肚子,笑中也多了几分放松,虽然太后表现淡淡,可她看得出太后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几分满意,若是个男孩儿,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成为宁王府正经的女主子。

本来是要往灵秀宫方向去的,白珺瑶又不想一路走来总被人请安打扰,干脆就捡相对幽静的路饶了个弯。

经过一处亭阁时,白珺瑶却看见一早就出门的夏允桓正在那里同人说话,脸上带着那种真心的笑。因为侧背着,她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可真真的是个女人,穿着打扮不是宫女或妃嫔。她脚步一顿,脸上蒙上冷意。

白珺瑶装作不经意走近,却恰恰利用旁边植物遮住自己身影,带了差不多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所以我这几天先在宫里陪太后说说话,我估摸着,到时候竞华的气也该消了,我再好好跟她说。”

“你悄不声弄这一出,估计真惹竞华那丫头生气了,先让她消消气也好。如果应付不来跟我说,我好帮你,虽然我也不赞成你跑那地方去。”

“那瑜蕊先在这里谢过王爷了。”瑜蕊一笑,而后又朝亭子里面行了礼,就退下了。

白珺瑶见是瑜蕊,又没听到她与夏允桓说其他话,心中猜忌放下大半,转身想离开时,听见夏允桓说道:“皇兄,按瑜蕊说的情形,玄幽那边是下定决心打一仗了,你有什么打算?”

“朕还能怕了玄幽不成。”夏元琛皱眉说道,心里还在根据瑜蕊提到的情况判断分析边关形势。

“这几个小女子都不简单,有主意又坚强,倒让不少男人都汗颜。”夏允桓轻叹一声,看夏元琛仍旧严肃想着什么,他话题不经意转了方向,“皇兄,白含之就是那个让一切秀女都入不得你眼的美人吧?”

白珺瑶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看向亭内,有树枝遮住她的视线,但她确切听到夏元琛模糊但肯定的回答: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