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之让芷言给她倒杯热水过来,竞华也不理,皱眉紧盯着含之看,含之也不隐瞒,直接点头道:“对。”

竞华有些恼了:“含之,我跟你说过什么?那种地方是你呆的吗?你将我以前说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你还笑,你这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知道吗?”

安郡王妃吃了一惊,她蓦地转头看向含之:“含之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含之也不急,看竞华和安郡王妃都直盯盯看着她,轻声道:“安姨,竞华,你们不是说过,我得好好活着……”

“你还知道这么说?你以为我和安郡王妃这么紧张你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那时的你是怎么个样子?”竞华显然气急,说话一声高过一声,“莫说魂不知道在哪儿了,就你这副皮囊都是空的,我们为你费这么多心思,你就这么急着把自己给毁了?”

含之静静听竞华颇为恼怒的声音,没有动作,半晌才道:“竞华,我知道你和安姨都是为我好,你们不想我活在痛苦里。可是路毕竟是我自己的,我不能总依靠你们,无论以后是纠缠或者放下,我都得去面对。”含之顿了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况且,我也算因祸得福,能进宫服侍太后,也是我在京城立足最好的路了。”

“白含之,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是认真的?”竞华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含之,见她没有摇头却一副承认的模样,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不过事情还没问清楚,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无论是这一年间。还是回到京城这几天,你都没有和外人接触,如何让太后答应让你进宫侍奉她?”

“半年前你让我陪你上香时,不是正巧遇见了静尘师太,那时我求她帮的忙。”

“那后来静尘师太再游西南,也不是恰巧?”

“不全是。不过,确实是后来那一次师太给了我回复。”

“我说今儿进宫时,太后说小太子有福气,从他出生竟请了静尘师太两次入宫。原来有你缘故。”竞华气极反笑,声调都不稳了,“还在半年前你就已经拿定主意,却半点不让我知道。好,你有主意,算我白操心。”

竞华说完仍不解气,气恼瞪了含之一眼,转身走了。

安郡王妃也想问个清楚,见此情况。不得不先忧心眼前的事:“含之,康宁郡主是真为你好,当初听说尧……我听说你出事时她当时正在病中,可为了你仍旧不管不顾日夜兼程赶到了京城。以后也是尽心在为你打算,一个朋友做到这样,真心是掏心掏肺了。你如今这样瞒着她。她怎么能不生气。”

“安姨,我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下了决心。”含之捧着杯热茶,袅袅水雾模糊了她眼中的情绪。竞华病了多年,如今虽好生养着,到底是伤了根基,她曾问过竞华和黑临远感情很好,为何不要个孩子,竞华却笑说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在黑府这么久,她多少也了解些许情况,黑临远虽无高堂念叨传宗接代,对竞华也是真心,只是若自己一直让竞华放心不下,那竞华就会不自觉分许多心思在她这里,时间久了,终究会出现许多问题,她不能毁了竞华的幸福……

况且,黑府一直派人在边疆搜索瑜蕊的消息,无意间竟得知当初谢尧瑱的副将王成的家人一夜之间消失,而且循着蛛丝马迹,竟然查到是宁王府插手其中,让她不得不怀疑尧瑱的死另有隐情。夫仇母恨,这里的一切,她注定放不下!

“安姨,明儿一早我就会入宫,说好了宫中会有人去黑府别院接的,所以我等会儿就回去。”

安郡王妃大惊:“怎么这么快?”

“已经决定好的事,拖着也没意思,再者,这事求了静尘师太,也算在佛祖面前立了誓,也不好后悔。”含之握着安郡王妃的手,却半垂了眼睛,这是好容易得到的机会,我容不得自己后悔。

安郡王妃要劝,凭她对含之的了解,也知道如何劝也起不了作用了,叹息道:“你娘要是知道了,怕也不会赞同你的做法。”

含之眼眶红了,她轻轻吸了口气,抬头笑道:“安姨,我向您保证,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您不要担心。当今皇上励精图治是个有为之君,如今朝局情势更是微妙,安郡王主动交出兵权赋闲在家,您也极少进宫,怕也有避讳之意在其中,所以,安姨……”含之停顿片刻,才接着说下去:“您万不可因我去了那里而乱了分寸。这天底下敢在太后跟前对我动手的怕也不多,咱们现在最好就是以静制动。”

好容易劝到安郡王妃不那么忧心忡忡,含之坐车回了黑府别院。离黑府别院还有一个路口时,含之提前下了车。她让车夫回去交差,看马车渐渐没入暗色,却是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直到夜色渐深才带着一身凉意回了黑府别院。

竞华从安郡王府回来就坐在厅前等着含之,后来看天色已晚忍不住派人去探了口信,却被告知人早已回来,却不见踪影,她怕安郡王妃担心,又派人去说走岔了路,含之已经回来。然后,她仍旧等,看含之如何解释。

谁知,含之走到离她几步路的时候,停住了脚,庭中星光黯淡,含之的脸色有些模糊,声音也轻飘飘的:“我去了白府和谢府,里面没有了等我的人和我要等的人,所以我没有进去。”

“含之……”

“白家丢不起颜面,到底将娘葬入了白家祖坟,我却没有办法,而尧瑱,我也只能看到一座葬着他衣冠的坟墓……我甚至不敢上前跟他们说我去看了他们……”

竞华听含之的声音不稳。却仍是强忍着的坚定,想起自她接走含之就再没见过她的泪。心中不禁一痛,走上前来拍着她的背说道:“你既放不下。我也不拦着你了。明天,我随你进宫,能帮你多少是多少……

…”

听说竞华在慈寿宫的时候,白珺瑶正在灵秀宫和谢灵姝说话,这一年来,她时常进宫陪谢灵姝解闷开导,两人的感情倒比之前更进了一层,连带着谢夫人对白珺瑶看法也好了很多,白谢两家一度的生疏也在恢复。虽不至于亲密,往来倒也正常许多。这一切,也让白珺瑶在白家的影响力直线上升,加上白老夫人有意偏心,连现在的白夫人也奈何不得。

白珺瑶瞧了瞧谢灵姝,笑道:“你气色好了不少,早就劝你别忧心太重,你总不听,每日病怏怏的。好好活泼的人儿,生生成了病西施了,别说皇上心疼了,我瞧见都觉得可惜得慌。”

“我才好。你就取笑,也不怕我恼了。”

“怕你恼了我就不说了,再说了。你要是听不出我话里的好赖意,咱俩也枉为朋友了。”

谢灵姝笑一阵。缓缓问道:“听说她回来了?”

“谁?”白珺瑶心中明白谢灵姝是在问谁,面上却是一呆。只做不知道,她还不至于得意忘形,虽与谢灵姝关系很好,也不能表现出完全猜透别人心思的样子,那样太容易惹人设防,时不时装作不知情反而更好。

谢灵姝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眼中一片寒芒:“白含之。”

“唔,听说是回来了,好像和康宁郡主一起回来后就住进了安郡王府,外人却不曾见,我也不知是不是实情,倒是听说昨儿康宁郡主进宫后又急忙忙出宫去了安郡王府,也不知道是为甚,估摸着含之确实是回来了。”

“她还有脸回来。”谢灵姝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

“一年前那些风言风语你也别尽信,说不定含之也是无辜……”白珺瑶缓声劝道,说出的话却是模棱两可,反而更容易挑起人的反感情绪。

果然,谢灵姝冷冷道:“她有什么无辜?不过是一个招灾的祸水,管不住自己也就罢了,还害了她的亲娘和尧瑱。那种人,能有什么无辜?”

白珺瑶欲辩解,却很为难一样低下了头,脸上也有些难堪的模样。

谢灵姝看到,脸色缓了下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白家也终是受了她的累,咱们两家陌生不少。若不是你中间积极调和,白谢两家名誉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只是,我听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替她辩解,事实如此,多说无益,你往后也别在我跟前提这回事了,免得生疏了咱们姐妹情分。”

白珺瑶心中暗暗笑了,她就是要断了白含之在宛京立足的所有可能,她倒要看看白含之还有何脸面和胆量回来……

“柳意,你在外面嚷嚷什么呢?吵得本宫烦心。”谢灵姝冷冷呵斥一句,门外原本有些杂乱的声音一下子消了。

柳意匆忙进来,跪下低头道:“德妃娘娘恕罪,原是刚分到灵秀宫的两个小太监刚才在御花园冲撞了康宁郡主她们,才刚打了几板子送了回来……”

谢灵姝还未听完就皱眉道:“既然不懂规矩,打了就打了,只是吵什么,让我和王妃说不成话?你下去跟他们说,都上心点,别总让人说灵秀宫的不是。”

“康宁郡主昨儿才进宫,今儿又来了,看来太后真是喜欢康宁郡主。”白珺瑶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挑眉似不经意问道,“她们?是谁跟着康宁郡主来了,难道是瑜蕊郡主回来了?”

柳意见问,也不敢不答:“回王妃话,不是瑜蕊郡主,好像是一个和康宁郡主差不多大的姑娘。”

白珺瑶心中有个猜想,又不敢相信,她扭头看向谢灵姝,却看到谢灵姝怒气盈于眉间,果然她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去,找个人问问还冲撞了那位贵人。”

片刻,有人回话。

“回德妃娘娘话,有挨得近的宫女听到康宁郡主唤那位姑娘为‘含之’……”

“咣当”一声,谢灵姝手边的茶盏碎了满地:“她竟然真敢回来!”(。。)

ps:公司组织出游,顺便回了趟家,过了几天没电脑的日子,今天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