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的谎言里,谁将亲情当成了借口。

“确实不适合,”白老夫人忽然高兴起来,她顾不得再端着架子,身子前倾显得很是急切,“恪明,明儿,不,今天就把奏折写好,跟皇上告罪说她忽然病重,不能在御前侍奉了,也希望皇上体谅,允许她家中静养。”

白恪明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白谨,心中却已经在不自觉衡量利弊得失。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含之是他的女儿,总不能在宫里呆一辈子,想到此处,白恪明扭头但已然有了决定:“含之,你在家里好生休养,我自会去皇上面前赔罪。你放心,等过几年你好了,我会再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白谨嘲弄轻笑:“你这是要软禁我?”

白恪明看白谨丝毫不领情的模样,他也很是气恼,她是白家女儿,为何不懂得顾全大局,再说,这也是为她将来谋个好归宿不是么:“爹这样做也是为你好,难道你想在宫中孤老或者嫁给一个做不得主的人?”

“虚伪!”白谨吐出两个字,刺得白恪明脸色愈发难看,“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娘的事你毁了夫妻恩情,现如今又要拿我献祭吗?对这个家我早已不抱希望,自然舍不得为你们做出牺牲。说实话,看你们这般嘴脸,想到竟然一起生活十几年,我嫌恶心得慌。”

“混账东西,你当你是谁?白家生你养你,真是不值。竟养出个白眼狼出来!”白老夫人这边先骂上了,刻薄的嘴脸。自然没留一丝情面,偏还觉错都在别人。

白谨不理。这种结果根本是意料之中。

“你站住!”白恪明见白谨往外走,知道若让白谨真走出白府,定会惹出许多麻烦,就算现在她做不到,将来也是一大隐患,所以他满心想的就是将白谨放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拦住。”

到底势单力薄,尤其此时花厅里站着的下人几乎都是白老夫人身边的人或者新来的。对白恪明的命令十分顺从。

知道呵斥也没用,白谨干脆没有说话,后退一步闪开其中一人要抓她的手,脑中想着对策,看来今天是走不出这里的,她也不确信谁能帮忙将信儿传出去,恐怕这次要先折在这里……

白恪明命人先将白谨抓住,看着几人毫不客气伸过来的手,白谨忽然一笑:“我留下。不过有个条件。”

白恪明先止住下人的动作,能迫白谨主动开口留下,待安郡王府那边插手的时候,他也有理。所以他问道:“什么条件?”

“这几个人以下犯上,我望见他们心烦,父亲将他们每人打几十板子赶出白府。如何?”

“你放肆!”白老夫人恼了,有好几个在她身边伺候多年了。白谨太不识好歹。

“怎么这么多人对我说这个词?”白谨嘴角勾起冷笑,“谁就用得起‘放肆’了?”

“你……”

白恪明脸色阴沉。他自是听出了白谨话里的嘲弄:“来人,将小姐好生请到祠堂去。”

管家急忙忙走到门口,低声说道:“老爷,安郡王府来人了。”

这么快?难道白府有人通风报信?

白珺瑶看够了戏,轻描淡写对管家说道:“就说家里正有要事处理,不方便见外客。”

管家顿了一下,说道:“可是……”那人已经到厅前了。

这话不用管家说出口,就有另一个声音接道:“白卿家何事这般大火气?朕遥遥就听见这里热闹了。”

这声音一出,凡是听仔细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试问这天下,除了金銮殿上的那位主子,谁还敢自称为“朕”?

白恪明更是有些失措,他忙上前几步,低头参拜:“臣参见皇上。”

管家没想到他领过来的竟然是当今皇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还在想着刚才是否有冒犯的地方。

屋里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夏元琛走进来,抬手:“都起来吧。”

“来人,上茶。”白恪明喊一声,随即躬身对夏元琛说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路过。”夏元琛仿佛没看见白恪明冷汗津津的样子,随口应了一句,等他寻了个位子坐下又开口,不过这话却是先对着白谨说的:“含之,你不是说去看安郡王妃?朕今儿正好有事找郡王叔商议,却得知你并未去安郡王府,听朕一说,唬得郡王妃一跳,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回来取样东西,有事耽搁一晚,忘记给安姨报信了。”白谨走过去,接过丫鬟端过来的热茶放在夏元琛手边不远处。

“你呀,这么大事也敢忘,小孩子都懂得有事要先知会大人,你倒忽视了。”夏元琛笑,“亏得在御书房你没出过岔子。”

夏元琛与白谨对话平常,落在其他几人眼中,却引起他们心中的滔天浪,若换个人,他们不至于这般心思复杂,可夏元琛是皇上,白谨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介宫女,这样细琐的对话,这样宁和的气氛,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含之与皇上之间还有其他……白恪明被这个忽来的念头吓得一颤,一旁的白老夫人和连姨娘也有类似念头,同样在心里也多了几分惶恐。

几人之中,怕只有蓉姨娘多了些许喜色,至少,她选择白谨没有错。

站着的白珺瑶一直低着头,恨意已经冲上心头,她自然不相信夏元琛说的只是路过,白谨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另眼相待?

“对了,朕刚才远远听着你们

说话都挺大声,模模糊糊的也没听清楚,你们说什么呢,连含之这样不知道急的嗓门都提高了,朕有些好奇了。”夏元琛轻笑道。

白恪明支吾了一下,在心里想该说什么话,耳边听白谨笑着说道:“父亲说让奴婢家中多住些时日好好将养一番。”

“你病了?”夏元琛因是坐着,侧抬头瞧了一回白谨的脸色。

白谨笑:“没吧。”

白恪明冷汗一直未断,他怕白谨说出其他,忙插嘴道:“臣是想念含之了才……”

“皇上恕罪,因母亲三年孝期未过,父亲知道含之与母亲母女情深,担心她一人在宫里硬撑着不与人诉说,长此以往闷坏了身子,所以想着家里到底熟悉,祖母和父亲也能时时关心她,这样对含之比较好。”白珺瑶垂眸稳声说道。

“哦,这样,倒是朕想的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