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逝情深,最怕触景生情。

白珺瑶在赌,她赌夏元琛不敢在外人面前毫无条件维护白谨,她赌这个男人作为帝王的尊严。

夏元琛看着白珺瑶的态度,已经将其心思猜了大半,他摇头轻笑,允桓是性情中人,可是绝对不傻,没想到竟然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成了绕指柔,或许是他旁观者清,也或许允桓心里明白只是难得糊涂,无论哪样,他如果不处理好,怕会引起兄弟间的隔阂。这女人啊,总有那么几个,天生祸水……

待夏元琛要说话时,白谨弯腰轻声问道:“皇上,您说是从安郡王府过来,这时候才正午,可吃过饭了?”

怎么心软了?夏元琛看得出白谨是不想他说什么才插了一嘴,不觉挑眉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

白谨笑言道:“看皇上反应就知道还未用膳,怪道张公公一旁有些着急。不过白府上下忙了一上午,午饭也没来得及准备,慌忙做的饭菜也不敢招待皇上。如果皇上不急着回宫,奴婢倒是知道有个地方,门面虽不大,倒是有几样小菜算得上一绝,皇上可想去尝尝?”

“也好。”夏元琛站起身来。

白恪明慌忙弯身,绞尽脑汁斟酌着词句,想要夏元琛留下用饭,可这会儿确实快到饭店,正如白谨所说,匆忙之下做出的饭菜,他哪敢用来招待皇上?这让他紧张之余也有些尴尬,皇上虽然不清楚事情内里,可这里每人都是貌不合心却离。落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家丑!要知道他就该先稳住白谨。事已至此。白恪明对他最想奉承的人是留不得拦不得……

看夏元琛没什么犹豫就举步往外走,白珺瑶感觉自己十拿九稳的一拳。又打在了棉花上。她知道她是在冒险,也是故意说出那一番话,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夏元琛开口说出半字维护白谨的话,哪怕没有实际行动,她就多一份筹码,也更容易让夏允桓在某些事情上在太后跟前多点主动权,谁知竟会成现在结果,只因为白谨一句话。

侧身往外走时。白谨眼神略过白珺瑶似是无波的面孔,尤其在她不自觉抿得有些用力的嘴唇上停了一停,然后和张公公跟在夏元琛后面走了出去。

她没想过这次能这么顺利走出白家,可既然出来了,她怎么辜负里面那些人对她“仁慈”的安排?

“想什么呢,脸色那么难看。”夏元琛问道。

“没什么。奴婢这就前面带路。”白谨回头望一眼白府威严的大门,转过身来,头也不回离开。

小店几道招牌菜让夏元琛赞不绝口,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饭罢。他也不急着回宫,干脆借消食的名义在街道上溜达起来。

冬天实在是没有好的娱乐,有怕冷的这天儿已经极少出门。不过此时已经十一月底,距年下也只剩一个多月。这时候有些人家已经开始备各样年货,所以天气好的时候,这大街上也不会冷清。

“好!”一阵叫好声传来。离三人不远处,看热闹的人为了好大一个圈。

白谨看这仗势就猜出多半是江湖艺人玩把戏呢。夏元琛却是没见过,随口就问了一句。听白谨说了被挑起的那一丝兴趣也就消了,宫中也请过类似的戏班子,瞧多了也就感觉有些腻。

“爷,这边人多,不定谁慌手慌脚就撞上了,咱们旁边走吧。”张公公小挪几步站在人多的那一边,对夏元琛建议道。

夏元琛颔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去那儿吧,看着清静。”

白谨视线被人挡了一下,没留意夏元琛指的方向,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她渐渐停住了脚步,脸上神色有些恍惚。

夏元琛见她没跟上,回头喊了她一声,却发现白谨恍惚出神的样子,眸中似乎还晃出了泪。

前面是明月桥。

她曾在这里一眼瞧见那个少年,然后带着一丝羞涩与甜蜜同少年并肩亲试那古老的传说,得到属于他们的浪漫,许下两人的誓约。

那时,他说“无论结果如何,我在”;那时,她信了她的温柔少年!

如今,少年英魂已逝,她心无主成伤。

看着将头埋在膝盖里的人,夏元琛皱眉,尤其白谨的肩膀轻颤,一瞧便知是在哭。他环顾周围,这里有什么奇怪吗?

“白谨。”夏元琛喊道,可白谨仿佛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夏元琛静静看她一会儿,又开口道,“含之。”

白谨缓缓抬头,她强忍着不哭出声来,脸上却淌满了泪。

夏元琛的心忽地揪了起来,他蹲下身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含之,很难受吗?想哭没关系,只别闷在心里。”

“尧瑱!”白谨含含糊糊吐出个名字,泪流的愈发汹涌,她将胳膊横在眼前,悲痛难忍,“骗子……你说你会在……”

是因为谢尧瑱。

夏元琛扭头看了看不远处落满了情人锁的明月桥,知道白谨是触景伤情,他听过明月桥上的浪漫传说,看来这里也有他们两人的回忆。

他幽暗的眼神中,不辨情绪,他能说,看着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人,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嫉妒吗?

“含之。”夏元琛喊着白谨以前的名字,慢慢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心中渐有了清晰的想法:朕允许你哭这一次。

半晌,白谨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想要擦泪的时候,才发现被人揽在了怀里。脑子清醒过来的白谨,推开夏元琛,弯身赔罪:“爷,白谨失态了,忘爷恕罪。”

/>

“不难受了就成。”夏元琛将手背在身后淡淡说道,“你也别回安郡王府了,这般模样让安郡王妃看了平白惹她担心。你放心,等过一些时日,我再给你几天假让你回去看郡王妃。”

“谢谢爷。”白谨低头回道。

夏元琛又望一回明月桥,忽然开口问道:“刚才是因为谢尧瑱吗?”

白谨抿嘴不语,脸色却苍白了几分。

夏元琛心中本就有数,自然也没想从白谨这里得到什么回答,就是忍不住想问一句,所以在他意识到之前就问出了口。

接着往前走,两旁无人时,夏元琛说道:“你既然不在太后跟前伺候了,以后还是叫回含之吧,朕觉得这个名字挺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