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欲夺朱,而色不正。

“你是说,老太太属意的是那几间铺子?”林意宁端到嘴边的茶没来得及喝,听了紫珣其中一句话,似笑非笑打断。

紫珣满心忧虑:“下午老夫人派人过来的时候,我先回说装账本子的箱子锁着,钥匙在夫人手中,但老夫人再次派人过来,说要先将箱子取过去。”

“账本呢?”林意宁问,若白老夫人执意想看账本,紫珣怕是没理由拦得下,何况听那句话便知,白老夫人是拿定主意了的。

紫珣轻轻笑了:“我一个奴婢,哪知道夫人会把账本放哪个箱子里?”

林意宁闻言也笑了,这话出来,即便老夫人知道是假的,明面上也挑不出错来,真要是紫珣熟练拿出账本,白老夫人才更能抓到错处呢。

“好了,紫珣,你回含之那院里去吧,她刚得了几本书,肯定又会忘记吃饭睡觉了,你过去看着她比较好,还有这段时间,午饭不用单独给她做了,让她过来跟我吃。”林意宁想起含之,心里面满满的高兴,这时间也晚了,以她了解,含之肯定还在抱着书看呢现在。

“我知道了,夫人。”紫珣又想起一件事来,赶忙转身说,“夫人,今天下午,我着人去取小姐做衣服用的料子时,凉音说她好像看到了顺福斋的伙计,好像是从老夫人院里出来的。”

“顺福斋?可能是老太太想为珺瑶添衣服吧。”林意宁想了想,也没在意,如今白珺瑶在白老夫人眼里就是个宝贝,为她花再多钱都乐意,横竖不花自己和公中的钱,那就随老太太折腾了。

刚一进门,紫珣果然看到含之坐在窗户那处正拿着书看得津津有味,饶是窗下采光好,这会子也比较暗了,紫珣走过去准备劝含之先歇着,免得伤了眼睛。

谁知刚走近,本以为全神贯注的含之却抬起了头:“紫珣姑姑,你回来啦。”

紫珣顺势接过含之手中的书,笑着说:“小姐怎么知道我过来了?往常在小姐耳边喊几嗓子小姐还回不了神呢,今儿好奇怪。”

这话不假,含之作息很有规律,只是碰不得两样东西,其中一样就是书,尤其是新得到的,一准的会抛开其他事情先看个过瘾再说,为这,夫人可没少看着小姐,只是多数不管用。

含之也晓得自己这个习惯,听紫珣这样说,她不好意思笑了,手中无书,她站起来活动下有些僵麻的身子,边转头问道:“紫珣姑姑,你是有事情跟娘说吗?什么事?”

紫珣正给含之倒茶呢,闻言有些诧异,不由说道:“小姐怎么问这个?”微微一笑解释说:“夫人不是谢府了么,家里有些琐事,我正巧碰上了,就跟夫人回禀了下。”

含之凑过来,喝着茶不经意说:“紫珣姑姑,这琐事不寻常吧,是不是会让娘很为难的那种?”看了紫珣的表情,含之知道自己猜对了:“连姨娘那边的事情,而且,是祖母出面了?”

紫珣看着含之透亮的眼神,心中感慨自家小姐的心思敏捷,自己也不是藏不住事的人,小姐怎的就能猜出一些事情,若是被老夫人和连姨娘知道了小姐是这样的,对夫人的防备心会更厉害吧,说不准小姐真的就没得安生了。毕竟在白家,大小姐白珺瑶才是她们重点培养的,无论是才情还是其他,她们更愿意白珺瑶才是最好的那个。

“夫人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小姐放心好了。跑了小半下午,晚饭还得等些时候,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紫珣询问含之的意见。

含之摇头:“我还不饿。紫珣姑姑,你忙你的就行,我出去院子里坐坐。”

“多加件衣裳,这会子该起风了。”紫珣忙进里间找衣服。

含之应了声,先往外边走去了,心中还在想着刚才那件事,口中还不时嘀咕两句话,半晌,她叹口气,唉,家里这情况,真是挺难改变的,老太太是动不得的,连姨娘是很成功得在白家稳住了地位,她想更进一步在别人心中是顺理成章的吧,再加上,含之心中暗暗叹息,在她看来,那位年轻的蓉姨娘,也不是甘于当前状况的吧,有好容貌有好才艺还能陪着父亲论诗谈词,而且还很年轻,若有个一儿半女的,在白家也不会是个过不下去的。对于连姨娘,含之和林意宁同样看法,只是林意宁是为了她的幸福,而她的出发点是林意宁在白家的幸福,她也不允许该林意宁的尊严被挑战;而对于蓉姨娘,含之心里有些拿不定,蓉姨娘来白家的时间最短,这几年也是安分守己的,虽得白恪明宠爱也没做过过分的事,可她总觉得,这是蓉姨娘还不确定白家可能的形势,不肯轻易站位而已。

“都是难缠的主啊!”含之感叹。

老气横秋的话让走过来的紫珣忍不住笑了,回过神的含之看到紫珣的表情,歪头不解地看着紫珣,可爱的模样引得紫珣停不住地笑。

第二天,含之来到拾院准备陪林意宁吃午饭。离饭点还有些时候,刚巧有管事来说事情,含之就坐在一旁听着,因近来夫人处理事情没阻止过小姐在边上听着,管事也就没迟疑地回禀事情了。

听着听着,含之的眉头皱起来,看向林意宁,果然林意宁也是表情带着冷意,这时又不好开口说话,含之只能等着林意宁处理,心里也更坚定了想要帮忙管理白家的意念。

“春季的衣裳不是早就做好发下去了,夏季衣衫还没到做的时候,这会子不春不夏的,为的什么重新量制衣裳?”林意宁问下面站着的管事。

管事顶着额头上的汗,却不敢不回答:“夫人,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少爷年纪到了,要多几身正经衣裳以备不时之需,肯定会有用到的场合。”

“四套顺福斋上等衣料制成的

衣裳,”林意宁冷笑一声,正经衣裳,这话说的,她林意宁何时亏待过白珺瑶白尚琪,不说白珺瑶,连白尚琪身上的衣裳都没出现过次一点的料子,哪家区区的庶子能那般光鲜亮丽,竟还达不到别人“正经”的标准,还连可能出席的场合都考虑到了,“这钱不能从公中账上支取。”

林意宁将账本甩到管事面前,不容置疑地说:“若老夫人问起,你就明白将情况给老夫人说,今年春季的衣裳已经按制做过了,少爷小姐花的钱已经记在账上,这四套不合府里规矩。何况,”林意宁嘴边竟有明显嘲讽:“老夫人若还问,你就回老夫人说,今年老爷才用那种料子做了四套衣衫,若少爷在‘正经’场合这么大喇喇将那样衣服穿出去,怕是会惹人笑话咱们白府尊卑不显没有礼数规矩。”

看管事唯唯诺诺退出去,含之来到林意宁跟前,拉着她的手晃晃,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