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不理十丈红尘事,岂能为她人作嫁衣裳。

“过几天就是含之生辰了,我想这次给她正式过,你也想想都要给哪些人发帖子,别出了岔子。”

暖阁里间,白老夫人靠坐在软躺椅上,一个小丫鬟正拿着小木锤子慢慢给她捶肩。白夫人坐在她侧对面的椅子上,连姨娘坐在后面,不过是个小凳子,另外两个姨娘则站在一旁。

这话是白老夫人对白夫人说的,语气不亲切,言语间十足婆婆架势:“你去年操办了珺瑶的及笄礼,这次要请的人大差不离就那些,其他的你斟酌着请。要是忙不过来,连姨娘也可以帮忙。”

连姨娘闻言赶忙站起身,笑着对老夫人说:“小姐的生辰是咱家大事,连老太太都发话了,我哪儿敢闲着。夫人心思缜密做事周全,说帮忙太折煞我了,能帮着跑跑腿已经是荣幸了。”

白老夫人笑起来:“我知道你行事规矩,是个伶俐的,说这话不是想逃懒吧?”言笑晏晏的,没有对白夫人时的严肃,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这里谁更得老夫人的心。

白夫人也不打断,等两人说笑几句后,才放下手中茶盏,悠悠地说:“怕要辜负娘的一片心了,我昨晚上刚给老爷说过,含之这次生辰,我要带她上山礼佛,生辰宴自然办不成。”

白夫人笑着的脸一僵,重重哼了一声:“我的孙女,我还一点主都做不得?上山什么时候不能去,再说,那么小年纪,成天见读经讲禅的,不怕移了性子,你这做娘的整天都在想什么。”

白夫人也不恼,含笑有礼回道:“去年含之病了一大场,儿媳替她在点微山许了愿,说好她今年生辰去还愿,对佛家不能言而无信。”

“你……”白老夫人一恼,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珺瑶已经十六岁,明年之前,无论是谁,也不能妨碍了她的名声。莫说珺瑶及笄礼办得隆重,单是她十三生辰也是正式办的,如今白家正经的嫡出小姐竟然没办,给有心人当成攻击恪明和珺瑶的把柄怎么办?”

果然,这才是你的目的,为了你放在心头的孙女,含之竟要成为她的陪衬,我怎么可能顺了你们心思。白夫人不反驳不答应,端坐在那里兀自饮茶。

“老太太,”连姨娘看了白夫人的脸色,心下一凛,忙不迭对白老夫人说,“夫人待珺瑶很好,去年的及笄礼饶是一般大家小姐也没那么大场面,那是夫人的爱护也是珺瑶的福分。不过,小姐是正经主子,珺瑶怎么能和小姐相比。”

“珺瑶在世家小姐里都是拔尖的,谁敢因为她是姨娘生的低看她不成,要我说,一些嫡出小姐都比不上珺瑶的风度气派。”白老夫人斜睨白夫人一眼,大声地说。

连姨娘闻言不敢再反驳,低头站在一旁,珺瑶是她的女儿,虽然能得老夫人抬举高看是件好事,但到底白夫人是如今的当家主母,自己若顺着老夫人说,那不成了恃宠而骄给夫人脸色看了,这样多年的坚持说不准就功亏一篑,实在是得不偿失。

“娘,这里没事了吧,恪明就要下朝了,我先回院子了。”白夫人起身,对白老夫人福了一福,“含之身子弱,担不了这么大福分,贱养我又舍不得,还指着佛祖保佑呢,这上香还愿媳妇可不敢疏忽。”

看白夫人就这么径直走出去,白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越发了不得了,如今都敢给我脸色看了,不过是个女儿,还养的病怏怏的,哼,不识好歹……”

连姨娘等着听不见外面的脚步了,才赶紧凑到白老夫人身边,替她拍着背,软声安抚:“老太太,小姐素来身子弱,可不得好好养着,不比珺瑶自小身体好,就这我还时常吊着心呢。都是当娘的,夫人也是为了小姐平安。”

“我还能害含之不成?再她眼里,我就是个黑心的。”白老夫人怒气不消,反而更甚了,连带也指责上了连姨娘,“你也是,珺瑶都这么大了,这两年正关键,我揽下含之的生辰宴,何尝不是为了珺瑶,咱们珺瑶在那种宴会上不是得赞誉最多的?况且,和白家不对付的又不是没有,若被他们指出白家只厚待珺瑶而苛待嫡出小姐,平白污了珺瑶名声,如何是好?”

“京里人都赞夫人待珺瑶很好,珺瑶的衣裳佩饰不比人家嫡出小姐差,”连姨娘恭敬地说,接过丫鬟手中的茶伺候着,“我知道老太太疼爱珺瑶,不过,小姐毕竟是小姐,哪有她将就珺瑶的道理,老太太可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

白老夫人知道话说的过了,也就顺着连姨娘的话不再多说,而连姨娘小心翼翼的侍候很得她心,她笑着拍拍连姨娘的手:“你呀,就是太本分了,这么多年,还是连句话都不敢高声说。放心,珺瑶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啊,有你享的尊贵。”

“那也是老太太栽培得好。”连姨娘温婉一笑,不着痕迹奉承着,“等会儿老爷过来,老太太可别再提这件事了。夫人已经回过老爷这件事,老太太若再说,平白让老爷左右为难。”

“怎么不提,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只手遮天。”白老夫人倔脾气又上来,扔出这么句话,闭上眼睛不再理人。

走出好远的白夫人,猜得出里面那位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可那又如何,当日白恪明娶妾,她让了,因为看不得他为难;她自嫁进白家,晨昏定省从不耽误,精心伺候不比别人一子出世,百般迎合换不来一个笑脸。这委屈,她忍了,也认了,可若要含之也受这种委屈,为她人做垫脚石,任凭是谁,也配!

珺瑶聪慧,容貌是一等一的,自己也不苛待她,出席宴会什么的能做的就做了,不为博个贤良美名,那种东西只是看着光鲜,自己不稀罕,只是没必要打压而已,含之与珺瑶所求本就不同,放她出一头地又如何?只要她当得起,即便她日后有再好的造化,横竖与自己无关。

bsp;只是,若有人存心在含之身上动心思使绊子,她真不介意动用主母的权利,免得被别人以为那名头是个摆设,白夫人眼中有深深不屑,明面上的功夫,不是只有你们会做,有些事,不在其位想谋其事也不得。

别庄是不能明着去了,不过这大好春色,上山一趟,不住个十天半月,也太亏了,点微山周遭倒是有几处好看景点,想来含之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