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称呼,亲疏立显。

早早坐车来到汇兴当铺,含之先查看了近日的入账,又询问了刘掌柜一些伙计日常工作范围与交接,就不再说话,而是让刘掌柜拿了钥匙先去了放贵重当物的加密库房。

整个库房都严严实实的,除了向阳的方向有六个小窗户,不过窗户实在是小,只碗口那么大,还巧妙被薄瓦装饰成花瓣形状,它们排列成行,方便通风的同时又防止野猫小鸟乱入,这么小空隙,人肯定是没那种异能进得来,何况,晚上时候,窗户还会从里面被特制的铁隔板给挡住。

若是在这里就已经被调换了,除非是从库门进来,这点上含之还是相信刘掌柜做事的缜密性格的,自然就排除了加密库出错的可能。那就只能是苏婆婆儿子回去的路上,被人下得手。信儿很有可能是当铺里的伙计传出去的。

含之思索着事情可能发生的原因,一点点排除否认,又同时根据手中掌握的东西猜测着什么,不过面上还是一派沉静,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再怀疑,除非有切实的证据,否则不能随便找伙计问话去贸然确认,那样只能造成铺子里伙计的不满。

“阿东。”刘掌柜叫住从门口走过的一个伙计,本来想让他进来说话,可考虑到含之在屋子里面坐着,还是自己走出去了。

含之模糊听到刘掌柜似乎是在安排铺子里的事情,也没太在意,仍旧托着脸颊思索着,眼睛无意识扫过门口,看见刘掌柜侧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伙计,三十岁左右年纪,不爱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挺老实稳重一个人,就是,有些眼熟……

含之眯着眼睛,正想看仔细,刘掌柜正巧吩咐完事情,那伙计随即离开了。等刘掌柜进来,含之问道:“那个伙计在咱们铺子里做了多长时间了?”

刘掌柜回答道:“小姐是问阿东?他在来铺子也将近十年了,按说咱们当铺招伙计,除了粗活,极少招年纪大又没有经验的,谁知他看着闷头不语的,学起东西来也是个聪明的,尤其是一些金玉方面的物件,看得很准,人不滑头做事也冷静,在咱们铺子里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了。小姐这么问,可是阿东做了什么不当的事?”

听出刘掌柜话里的疑惑,含之摇头一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仿佛那里见过,就随口问了一句。”含之瞧瞧外面阳光,站起来:“我猜要等的那位朋友差不多也该来了,我去门口等等她。”

从铺子里间走出来时,正巧又遇见了阿东拿着东西往库房走,他看见含之一愣,连忙低下头喊了声“小姐”。

含之摆手让他忙去了,心里却想起了在哪里见过阿东,就今天出门的时候,马车在转弯的时候,她看见阿东拿着几包东西跟后门的看门的婆子说着什么,然后他把东西交给了婆子就离开了。这阿东,跟府里的人认识吗?

没等含之想仔细,竞华已经来到了铺子,她换了身衣裳,不过依旧是身男装,看见含之还自诩潇洒地在含之面前转了个圈,然后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两人来到里面间,吩咐刘掌柜看着别让外人进来,含之小心接过了竞华递过来的东西。翻开两页,果然是同上册一样的纸质,往后翻了两页,含之眉头皱起来,有两页被撕掉了,再往后翻,隔了十几页,又有一页被撕掉,看得出后面这一页被撕掉时很粗鲁,因为完全不像前两页是整齐的撕痕。

看见含之询问的眼神,竞华无辜摆手:“可不关我的事,我捡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瞧见时还骂了那人一句糟蹋宝贝呢。”

“罢了,解不开的谜又多了一件。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忙。”含之将书收起来,朝竞华道谢。

竞华也不客气,眯着眼睛受了。那副模样,真是可爱的紧,含之抬头瞧见,直接笑出声来,竞华睨了含之一眼,也跟着笑了。

看得出竞华总有些羸弱的感觉,含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着去苏家,而是让人将马车备好才出门。竞华看出含之是特意安排,微微一笑也没有反对。

苏婆婆一家果然激动得很,尤其是苏婆婆儿子,一个汉子竟然抱着书哭了起来。含之向苏婆婆解释了书被撕毁的事情,苏婆婆说书能找回来已经是万幸,只能怪他们胆敢那祖宗心血去当,这也是老祖宗的惩罚。看着竞华殷勤的目光,含之还是想苏家委婉提了让朋友看一眼手稿的要求,苏婆婆一家犹豫了好久,还是让竞华当着大家的面翻了一遍。

等一切都处理好,含之同竞华离开了苏家,现在只剩下慢慢找出对苏婆婆儿子下毒的人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出其他线索。来到竞华捡书的地方,含之让车夫停了车,站在通往苏家湾惯常走的那一边,又几步走到竞华指的地方蹲下身拂过野草丛,却也得不到其他头绪。

“含之,我想了一遍那书稿,可能能猜出被撕掉的那几页的内容。”竞华来到含之身边,歪着头说,她记忆力想来不错,尤其是自身本就通晓一些医书,差不多能将手稿内容记全。

“是什么?”含之直起身问。

“我看苏御医整理方子的时候,是按照功效分类来的,我猜测,前面被撕掉的是给女人补养调理身子的,后面的,”竞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可能是某种不好的药,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害处,因为写在那页后面的是半篇解毒用的药材。”

“毒?”含之看着竞华认真问道,直觉丢失的那几页是找到人的关键,却实在想不出其中关联,又是补养的方子又是害人的方子,谁的目的性会这么强?

“就是,哎呀,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喜欢用的东西,因为症状不明显,很多时候被查到的时候就晚了,好多人甚至丢了性命也查不到原因的。”竞华也不隐瞒了,手一甩,直通通将话全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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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含之只应了声,正一根筋想怎么找出人来,脑袋迷迷糊糊的,也没想起来问竞华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因为如此,竞华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真不知道含之问起了该怎么回答,她不愿提起宫里事情,不想对含之说谎,只是想单纯交这个朋友。

马蹄声近,停在了白家马车旁。含之望去,一愣,他怎么来了?

翻身下马,谢尧瑱掩饰一样轻咳一声,对含之说:“你也在这里啊,好巧!”

含之绕着他转圈,直到将他看得脸色又有发红的迹象,才笑着问:“这偏僻的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尧瑱能说他正巧看见含之去了汇兴当铺,后来跟着一个白净小子一起出门有些着急,才回家骑马跟来了吗?他眼神闪了闪,也不答话,先打量了竞华一眼,瞧出她是个女孩子,笑着叫了声:“含之。”

旁边竞华敏感地觉出谢尧瑱看向自己时的探察意味,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凑上来扒着含之也喊道:“含之。”

含之没好气盯了她一眼,指着她给谢尧瑱介绍:“这是竞华。”

“竞华姑娘。”谢尧瑱有礼地喊道。

竞华再也忍不住,扒着含之的肩膀笑得乱颤。含之拧了谢尧瑱一眼,却见他也很无辜地看着含之,眼深处却带着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