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没去参加牺牲民警的追悼会。

他虽然知道杨晨光不顾医生的劝阻,依然跑去聚英广场,但他也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想做的事,别人是拦不住的,所以,他留在了医院,坐在杨晨光病房的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玩着游戏。

杨晨光刚到医院病房楼的大厅,就感觉到心脏说不出的难受,在水泥地上一屁股坐下,再也拉不起来了。

范友山吓得脸色都白了,大喊着医生,并且掏出电话来给杨宁报信。

没用几分钟,杨宁已经疯跑下来。

这时,杨晨光已经被抬入了急救室,杨宁拉住一个护士问清楚杨晨光的去向后,又急急地冲了过去。

范友山站在急救室门外,心急如焚地看着躺在病**接受治疗的杨晨光,牙齿咬得“格格”响,两只手不停地搓着。

杨宁一脸慌张,急跑到范友山身边,嘴唇哆嗦着问范友山:“我……我爸怎么样了……啊?没事吧?没事吧……”

范友山没有回答,只是眼睁睁看着急救室里忙碌的医生和护士。

杨宁一把拉住范友山的胳膊,差点将范友山拽倒,语气已经疯狂起来:“我问你呢,我爸怎么样了,你说话呀!”

范友山失魂落魄地没有说话,仍然死盯着医生和护士们。

杨宁两手紧紧攥住范友山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质问的语气也越来越激烈了:“我爸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都发生什么事了,啊?你快说啊?”

范友山收回了目光,麻木地将杨宁的手掰到一边,走到一个墙角处,蹲了下来,眼神呆滞地掏出烟来点燃。

杨宁冲了过去,一把夺过范友山的火机和烟,自己点上一根,也蹲在地上死命地抽了起来。

一位小护士走了过来,还没走近,就喊了起来:“哎哎哎,这是医院,不许吸烟……”

到得近前,小护士一下子看清了吸烟的两个人是谁,马上止住了喊叫,再开口时,语气立马变得温柔起来:“原来是范秘书和杨总啊,呵呵,医院内不准吸烟,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

“滚一边儿去!”杨宁头也不抬地冒出一句。

“你……”小护士被骂得一滞,忍了又忍,继续面带笑容,因为她知道,别看蹲地上的两位现在都跟民工的姿势差不多,不过,他们可是连赵院长都得罪不起的人物,自己一个区区的小护士,在他们眼里,连根葱都算不上,顶多是小咸菜中的一根豆芽。

“范秘书,杨总,你们还是别抽了吧,这个……”小护士再次为难地开了口,毕竟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唰啦啦”一阵乱响,杨宁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钞票,攥在手里。

手一松,钞票都已经散落到了地上,杨宁也不捡起,继续狠抽着烟,盛气凌人的说道:“拿钱,闭嘴,走人!”

小护士还想再说几句的,可看到杨宁的脸色已经变得严峻起来,自己也失去了制止他们吸烟的勇气,紧咬着下嘴唇,快速地走了过去,把钱全都捡到了手里。

偷偷看看医院监视探头的方向,又看看周围,确认没有被发现后,迅速地将钱收入了怀中,轻声对杨宁说了句:“谢谢!”说完,低着头快速地离开了。

范友山将烟头弹出去两米多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头深深埋在膝间,缓缓地开了口:“小宁……咱俩商量着让上官博复职,结果……上官博被猫妖袭击了,猫妖引爆了炸药,震伤了追悼会上的人,云书记借此事拒绝了上官博复职的事情,杨副市长……杨副市长也许是气愤,一进病房大厅就晕倒了,我……”

“别说了!”杨宁也弹掉了烟头。

“友山,这个上官博,怎么像咱们的克星一样,有他出现,咱们都没好日子过啊?这事儿你别管了,还是我找人做了他得了,别搞那些弯弯绕了,直接一点,乱刀砍死,以绝后患!”

范友山埋在膝间的脸上重重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着杨宁:真是个蠢材,除了打打杀杀,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唉,杨叔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怎么就没把自己的儿子给教育得多长个心眼儿呢?这也许就是天意吧,前人种树,后人只知道乘凉啦!

杨宁看范友山不出声,继续追问道:“友山,你倒是说话啊,我说的倒底行不行啊,你倒是快说啊,只要你说行,我这就把人叫齐了,咱砍不了上官博的人,不是还有铁五嘛,就算他俩都跑了,那还有他们的酒吧,夜总汇,我就不信了,咱拼不过他们!”

“小宁,闭嘴吧!”范友山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制止杨宁再狂妄下去。

“小宁,你说的办法,根本行不通,考虑一下后果吧,跟他们玩,只能背后打黑枪,明着来,哼,你有那个实力吗?”

范友山对于杨宁的自大,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态度,这令杨宁很是不满:“友山,你怎么老长别人威风啊?咱就是拼不死他们,也能拼得他们受点伤吧!只要他们受到损失,不管大小,他们都会掂量掂量咱在天安市的份量,那时候……”

范友山失望地仰起了头,对天长叹一声,马上用手捂住了脸,他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杨宁那张愚蠢至极的脸了。

杨宁看到范友山的表情,也觉得自己说得话冒傻气了,尴尬地挠着头皮:“友山,那你说怎么办,你倒是出个主意啊,我一急了,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范友山猛地站了起来,又点上一支烟,然后,把烟跟火机都递到杨宁面前,示意他也点上,头再次歪向急救室方向,盯着病**的杨晨光,猛吸起烟来。

待得杨宁也大口地吸起烟来时,范友山阴恻恻地向杨宁冷笑:“嘿嘿,小宁,看来,咱们得出点阴招了……”

杨宁一听,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友山,你说吧,要人要钱我都有……”

范友山将脸凑近了杨宁的耳朵,刚要说话,却发现走廊上过来一人,范友山马上同杨宁拉开了距离,虽然来人用围巾捂住了脸,但他已经看清了,此人正是凌天。

凌天远远地停住了脚步,冲着范友山一瞪眼,马上转身离开了。

范友山和杨宁对视一眼,杨宁马上说:“走,看看凌天要找咱俩干什么?”

刚要迈步,范友山一把拉住了杨宁:“小宁,杨副市长还在急救病房里,这里不能离人,你在这里守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杨宁不情愿地点点头,对着范友山嘱咐起来:“友山,不管怎么说,凌天也算是咱一伙的,你还是想想办法,尽量让他能出手,”说到这里,杨宁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范友山的耳朵:“反正我爸在医院里,这是个机会,只要我爸不管,咱们想怎么处理上官博都行!”

范友山看看杨宁,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就走了。

凌天站在大厅的门口,抬头看着漫天的雪花,眼神越来越远了,过去的回忆在脑海中闪现起来。

虽然厚厚的围巾挡住了半边脸,但是,苦涩的微笑已经使眼睛眯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又是圣诞节啦……”

凌天侧耳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停住了思绪,背对着前来的范友山,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范友山停下了,疑惑地看着凌天的背影,他猜不透凌天倒底有什么意图。

“友山,爹怎么样了?”

“正在急救!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不过从医生忙碌的程度来看,不是很严重,也许是今天在追悼会上冻着了吧……”

“爹为什么非要去追悼会你知道吗?”

范友山猛地抬起头来,吃惊的眼神再次射向了凌天。

“你提出让上官博复职,爹很高兴,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帮你一把!”

“我……”

凌天又伸出了手,不让范友山再说下去:“你看到了,那个猫妖没人性,”说着,凌天将一枚弹壳扔给了范友山:“这是猫妖的……我不久就回山了,你好自为之吧!”

“照顾好爹!”

说完,凌天一个纵身,就跳了出去,几个闪转腾挪后就失去了踪影。

范友山仔细端详着那枚弹壳,自言自语道:“你错了……你错了……只有不惜代价灭了上官博,杨叔才能安全!回山叙你的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