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餐厅和会客厅相隔的博古架时,不禁眼睛一亮,上面有几件短打的兵器,非常精致,说是工艺品吧,显得杀气太重了些,说是练武所用吧,又有些过于鲜亮,上官博一时技痒,取下一柄略显厚重的柳叶刀,在手中掂了掂份量,挽了几个刀花,操练了起来,不知不觉中,竟然掺杂了些许那个神秘影子,也就是凌天所用的刀法。

上官博舞动时,感觉自已身体里所有的郁闷都随着劈出的刀气带走了,几番展转腾挪后,心情舒畅了许多,不由得大喝一声,更加卖力地挥舞着那柄柳叶刀,对着自己脑海中虚幻的敌人连连出招。

上官博这边舞动正欢,餐桌那边可进行得差不多了,除了木匠还在慢斟慢饮着,好像对于上官博那边传来的嘿哈声充耳不闻,自己陶醉在酒精麻醉后所产生的幻境里悠然自得。

而看似喝软了脚的正仁大师和雷鬼,听到上官博的啸叫,竟然停住了正欲碰到一起的两杯酒,而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雷鬼本就喜欢练武,现在见到如此精妙的刀法,酒劲儿立马醒了大半,放下酒杯,抄起一根筷子,学着上官博的招式比划起来,碰到理解不透的还要多划拉几遍,然后露出欣喜的笑容,满脸的兴奋模样让人感觉好像得到宝贝一样。

正仁大师则跟雷鬼不同,他的目光中多了许多的热切之意,不时地微皱眉头,又接着舒展开来,一副若得若失,情不自禁的表情。

上官博舞得正带劲儿,没有注意到正仁大师和雷鬼的表情,还在继续舞着,甚至把那个一直捉摸不透的动作连着做了七八遍,仍然不明就里。

“不对!”正仁大师突然喝道,惊得雷鬼一哆嗦,就连木匠也被惊得一颗花生米没嚼就吞了下去,噎得直干咳,大口灌了一口酒才顺了气。

上官博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听到正仁大师的吼声,一个踉跄,差点被甩刀的惯性带倒,歪歪地斜跑了几步才一刀扎在地上稳住身子。

雷鬼睁着微醺的眼睛问道:“老爷子,你说什么不对啊,来来来,再碰一个……”

正仁大师挡掉雷鬼伸过来的酒杯:“我说他的动作不对,这套刀法,没有刚刚的动作,你自己加的吧!”

上官博本来还有些醉意,这才一时兴起甩了套并不熟练的刀法,为的是助助酒兴,发泄一下拥堵在胸口的闷气,被正仁大师这么一说,马上警醒起来,赶紧跑到桌边:“师傅,这套刀法你认识?”

正仁大师一愣:“你师傅是正仁大师,这可不能乱……”

上官博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失口了,赶紧找理由挽回:“只要能指点我的都是我师傅,您既然能指出这套刀法的不足,您就是我师傅!”说着,上官博就作势跪下来,他是真想跪下,特别是看到剃没了白胡须的正仁大师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更是心里有愧。

正仁大师对自己有养育授业之恩,可自己却无力回报,竟然拖累正仁大师被抹去记忆,守在这个小海岛上,想到这里,鼻子一酸,一滴眼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正仁大师见到上官博欲将跪下,而且还流泪,感到胸中一阵抽搐,心疼地马上伸手托住了上官博的胳膊:“小伙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再加上你师傅,别人,你不需要跪,快起来吧,我告诉你到底错在哪!”

上官博又用了几分力,可总也拗不过正仁大师托起的手,几次尝试后,也不再坚持了,拖过椅子坐到正仁大师一边,深情地看着正仁大师侃侃而谈起来:“这套刀法,因为过于轻灵,杀伤力并不是很大,但重在准确,对于人身体各要害的威慑力甚至超越了鬼头刀的威势,你想,鬼头刀横辟竖砍,要的就是那股猛劲和霸气,但动作僵直比较多,如果碰到旗鼓相当之人,很容易躲过,而且收刀过于缓慢,会被对手钻了空子。”

正仁大师伸手拿过上官博手中的柳叶刀,空劈了几刀,款款说道:“再看刚才的刀法,动作轻灵虚幻,真假结合,让人眼花缭乱又不失准头,出手不多,但贵在精准,一旦中的,必要见血,而且,使用的力度适中,并不会因为过于用力,而使得扎入人体的刀刃不易拔出,这样,就可以迅速组织下一步的出刀准备。”

正仁大师说着就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啧巴啧巴嘴,按照刚才上官博习练的顺序操练起来,在进行到那个错误的动作时,正仁大师故意放慢了动作,让大家都能看清楚,他也是连做几遍,频频摇头:“还是不对,小伙子,你告诉我,这动作是怎么来的?”

上官博也摇了摇头:“我只是见别人练过,他就是这样练的,可我怎么也跟刀法连贯不起来,我还以为这套刀法就是有这个动作呢!”

“不对,这套刀法虽然轻灵,但这个动作过于花哨,不实用得很,而且,很容易让人抓住时机,给予施刀者重击,要我看,这个动作就是为了好看才加的吧,哼,华而不实的东西!”

上官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仁大师的说法跟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看来,当初那个影子耍这套刀法的时候也是激情所至,将这个动作硬生生加了进去,不过自己施展和正仁大师施展起来,都没有那个影子漂亮连贯,而给人感觉很是突兀。

由此可见,那个影子的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要高于自己和正仁大师,嗯,果然是个高手。

上官博正在想着,手拿柳叶刀的正仁大师突然狂吼一声,拿起刀来拍到了自己头上,双目紧闭,牙齿紧扣,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

上官博立马起身,跟同样反应过来的雷鬼冲了过去,本想搀着天仁大师到附近的沙发落座,却没想到,正仁大师忽然对着二人一通毫无章法的狂砍,亏得二人功夫都还不错,虽然打不过正仁大师,但对于直来直去,毫无技巧性的劈砍,还是及时地闪到一边。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头向木匠看去,木匠还在往嘴里投着花生米,端起杯子呷一口酒,浅浅地打个酒嗝,悠哉游哉……

正仁大师两只眼睛闭着,一手薅住自己的头发,另手的刀不断狠狠拍在头上,发出“绑绑”的声音,让人听得触目惊心。

上官博害怕正仁大师会伤到自己,可又不敢靠前,赶紧跑去拉木匠的胳膊,从木匠悠闲的可以看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大爷,张大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了?”上官博一脸焦急,喊木匠大爷的时候相当不自然。

木匠斜了一眼仍在痛苦挣扎中的正仁大师:“别管他,经常犯,也不知道是啥毛病,上次来了医生,说他可能神经衰弱,应该跟喝酒有关吧!只要你们别靠近他,他不伤人,一会儿就好了,自打上岛,他已经犯了五六次了……”

上官博心如刀绞,看到师傅竟然遭受这么大的痛苦,情急之下,跑上去硬是抱住了正仁大师的胳膊,嘴里还颤抖地喊着:“师傅……师傅……”

正仁大师几次想挣脱,可无奈年纪大了,又头疼欲裂,哪还有力气甩开上官博的禁锢,只得浑身绷起肌肉,跟病痛做着斗争。

还好,只过了四五分钟,正仁大师就渐渐平息下来。

上官博感觉到正仁大师的身子软了,也慢慢松开了双臂,同时长出了口气。

在这个温暖的小岛上,又在密闭的别墅里,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头上都见了汗,双双倒在沙发上。

正仁大师感激地看了一眼上官博:“谢谢你小伙子,要不是你,我肯定又要自残了!”

上官博欣慰地摇了摇头:“师傅,只要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正仁大师爽朗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哈哈哈……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你师傅,你师傅是正仁大师,跟我是故交而已,不过,你倒是可以喊我声师伯,哈哈哈哈……”

上官博没有回话,只是一味地笑着,站直了身子,伸手将正仁大师也拉了起来。

正仁大师头不疼了,把手中的柳叶刀放回到博古架上,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套刀法,我就感觉熟悉得很,可怎么也想不起师归何处,越想头越疼,越想头越疼,最后疼得就撑不住了……”

一直旁观的雷鬼眼睛一亮,凑了过去:“张大爷,除了这套刀法,您还想起来什么!”

上官博一把拉住雷鬼:“你干什么,他头才不疼了!”

雷鬼冲上官博挤了挤眼睛,背过身去小声说道:“我知道他为什么头疼了,肯定是想起了什么,跟自己的认知有冲突,所以脑子中的信息激烈碰撞,才会引起头疼,嘿嘿,说不定,今晚还真能套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上官博狠狠推了雷鬼一把:“他是我师傅,如果伤害到他身体,我宁愿他什么也不知道!”

雷鬼悻悻地走回餐桌边,端起酒来跟还在慢饮的木匠对碰了一下,一仰脖,整杯酒就入了肚子,可以看得出,他对上官博意见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