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桑纯趁着夜凉如席,坐在回廊下,斜倚着廊柱享受着凉爽的晚风徐徐而过,昏昏沉沉之际她睡了过去。

“母后,母后……你能看见翎儿吗?”前方站着通身穿着白衣的轩辕翎,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站在窦桑纯面前。

她眸中含着热泪,见到儿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伸展开双臂颤抖着拥住了儿子,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翎儿,你为何穿的这般凄凉?”儿子的穿着和打扮令窦桑纯一阵鼻酸。

轩辕翎慢慢地拨开头发,那张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母后,琉毓国将有大劫,父皇也有灾祸。皇奶奶将命不久矣,还望母后前往琉毓国相助。”他要窦桑纯回去琉毓国,回去帮助轩辕烈。

窦桑纯微微松开双臂,那看着儿子的双眸中充满了委屈与忧伤。

“翎儿,母后的好孩子,你可知道,失去你,母后等于失去了全天下,没有你的日子,我度日如年,母后的好孩子,你为何要丢下母后独自去那个世界?”想要儿子回来的强烈心愿令窦桑纯迷失了自我。

如果真的有后悔的话,那么窦桑纯到目前为止最后悔的便是无法救回儿子的性命,又无法在他最需要自己陪伴的时候不在儿子的身边,这是她最痛苦也是最悔恨的事。

轩辕翎伸出冰凉的小手,对着窦桑纯露出了令她心暖的微笑。“母后,不哭,母后哭的话翎儿在下面也会过得不安生。母后,翎儿只想你能回去,回到父皇身边去守护着他。母后,知道吗?为了母后,父皇独自一人背负所有的悲痛,就算忍痛与母后分离也在所不惜。难道,看在如此份上,母后都不能代替翎儿去守护琉毓国的江山社稷,守护着父皇吗?母后,求你。”

孩子说的句句中肯,字字肺腑,窦桑纯着实不忍驳了孩子的心意,却碍于目前的她实在无法离开南郡国。

“翎儿,为何你回来找母后,你又以什么代价来找母后的呢?”窦桑纯摸索着儿子的容颜,心中甚是心酸,孩子这么小,却要早早离开她所在的世界。

被问及以什么代价来见窦桑纯,轩辕翎浅浅一笑。

“母后没有发现翎儿的眼睛不一样了吗?我以双眼作为代价来看望母后。”说罢,他稍稍一顿。“母后切勿难过,儿臣自知万事艰险,不付出代价又如何来的回报呢?”

窦桑纯心痛难耐,她痛哭流涕的跪在了儿子面前,紧紧抱住儿子不放手。

这是她的孩子,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吃尽了苦头。“母后答应你,母后答应你回到琉毓国,翎儿,你再让母后抱抱好吗?”

眼看天将要破晓,窦桑纯舍不得与儿子告别,下一次她不知道又要到几时才能见到儿子,趁能见到的时候就多多相处,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轩辕翎歪着头靠在窦桑纯的肩头,“母后,儿臣一直知道你并非真正的母后,然儿臣感谢母后陪伴在儿臣身边。要不是母后翎儿也活不到现在,是母后勇敢的站出来与皇叔对抗,保护了翎儿。谁都想不到,最后防不胜防,翎儿还是输给了皇叔。”

窦桑纯紧拥着儿子,轩辕翎说的这番感言令窦桑纯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对,要不是轩辕卿,他们一家都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她也不会与轩辕烈无故被迫分开。

“母后,我改走了,已是三更天了。”轩辕翎不舍的推开了窦桑纯,那双迷蒙又看不见她的脸的眼充满了泪水。

窦桑纯想扑上去挽留儿子,竟不小心从廊柱下跌了下来。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猛然发觉到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那场梦实在太逼真,令窦桑纯不得不相信。

儿子要她回琉毓国,要她去守护琉毓国的江山社稷,要她去守护轩辕烈,要她去守护皇太后。但她不再是琉毓国的一国之母,仅凭平民的身份她要如何,如何接近轩辕烈的身边呢?

又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儿子说的话也许是对的,她应该利用最后的时光为琉毓国和轩辕烈做一些事。

在宫女的搀扶下,窦桑纯走进了寝宫内。“你们先行下去……”

屏退宫女后,她起身走进了内殿,先养足精神,明早再与端木颢然商议前往琉毓国的事。只要是她想做的,端木颢然就不会无缘无故拒绝。

琉毓国皇宫,御书房内灯火通明,轩辕烈驻足不前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天际。身未动心已远,他无不时刻想念着已经离宫的窦桑纯,她的一颦一笑,一静一动都深深牵扯着轩辕烈的心弦。

纯儿,你可安好?我过得不好,失去你之后整个人俨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我知道,留你在身边只会加重你的挺酷,唯有狠心推开你,我才能安心。

他耳尖的听到身后传来微小的动静,“你来了……朕好像没有唤你前来,是不是雪姬有话想叫你来对朕传达?”

轩辕烈头也不回的问着出现在身后的萧晨,“可否告知,为何皇上会舍弃了窦桑纯,而迎娶我家小姐?”

果然是为了雪姬的事,这人世间谁都看不透情之一字,对于儿女私情都各自有各自的苦恼。

“萧晨,那么你告诉朕,即便是现在雪姬已经成为了琉毓国的一国之后,你对她的心始终都未曾转变过吗?”轩辕烈骤然转身,面朝着抱着长剑在怀的萧晨。

海枯石烂的诺言经不起良人的等待,萧晨的付出始终得不到雪姬的回应,尽管如此,他依然一心一意的等待着,然而雪姬给萧晨不过是无情的谩骂和看不起。

末了,萧晨兀自笑了笑了起来,笑声越发响亮。“变不变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回来,无论她与谁为敌,无论她与谁为友统统与我无关。我想离开琉毓国,去哪里就可以,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轩辕烈意外萧晨说的话,他居然说要离开雪姬,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萧晨为了雪姬付出了多少,爱岂是想收回就能收放自如的呢?这根本是不太可能,既然萧晨都下定了决心,轩辕烈就没有再要他留下来的道理。

“你离不开她的,萧晨别忘了在朕是一国之君之前还是拥有三宫六院的男人,当你爱上一个人,不是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你离开雪姬可想过以后你要去哪里,更或者你真的能忘记雪姬重头再来吗?不行的,朕是过来人,就如现在纯儿离开琉毓国,朕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是一个道理。”轩辕烈试图与萧晨讲道理,要他清楚的明白到自己的立场。

萧晨微微摇头,“如果得不到始终摆放在眼前,岂不是更加难熬。与其如此,不如索性求去。”

原来是逃避,轩辕烈算是明白萧晨的心事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轩辕烈叹息一声,“你想过吗?勇于面对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萧晨说出你的来意,朕不觉得不像个女人似的说些无关痛痒的是非。”

果真无法隐瞒眼前的人,萧晨抿了抿唇角。

“我家小姐要我前往南郡国查探窦桑纯的真实身份,她怀疑窦桑纯是南郡国南皇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也就是南郡国的当今长公主。”雪姬是这么说的,萧晨可不这么认为。

要窦桑纯真是南郡国的长公主,那么当初她在回琉毓国时,为何端木颢然没有派人来协助她,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野心勃勃的轩辕卿,这一点萧晨想不明白。

轩辕烈眯起了眼眸,那锐利的眸光投射到萧晨眼中。“你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雪姬一定说了,如果纯儿真的是南郡国皇室的公主,那么她就会要你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取了纯儿的性命对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雪姬的狠毒心不得不令轩辕烈佩服。她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越发可怕。

萧晨还想说些什么时,轩辕烈扬起手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发言。

“这件事朕心中有数,但你要记住,你和朕之间的交易仅限于你我之间的秘密,否则雪姬知道的话,她能否活着走出琉毓国你懂得的,至于你那就更不是问题了。萧晨,朕敬重你是一条好汉,是惜才爱才,若是惹恼了朕,你对朕身边不该下手的人下手,后果自负。”厉声的警告证明轩辕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萧晨该如何做心中自有分数。

若非事情超乎了控制之外,轩辕烈根本不会娶了雪姬,她的背后有千叶国的势力,然而他想利用千叶国的势力去对付背后的巫师,当然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到今时今日,究竟巫师是谁,在哪里,他们根本不知道,好似此人来无影去无踪,令人不易察觉。

“皇上的意思卑职明了,至于窦桑纯的事,卑职会看着办。离开小姐的事,就当卑职未曾提起过。”萧晨恭谦的抱着双拳做辑一拜,要轩辕烈无需担忧,万事有他在,雪姬要加害窦桑纯的事可放宽心。

轩辕烈向萧晨投去一个了然的目光,紧悬的心顿时松了不少。

纯儿,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失去了翎儿之后,我再也不能失去你,若不然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