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刀只看到黑暗中枪口有火光一闪而过,一丝暗淡的银光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易小刀脖子一甩,脑袋偏向右侧,弹头几乎擦着他的左耳飞过!

然后才是“噗”的一声轻微枪响。

躲开了!这是他异乎寻常的超快反应第一次躲开子弹的袭击!

地上的老大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在三米之外躲开子弹。他犹豫了半秒钟,没有接着开第二枪,易小刀没有犹豫,闪过第一颗子弹,他的速度暴增,半秒钟之内已经抵达老大的身前。

“砰!”在第二颗子弹射出之前,脚上的皮鞋已经踢在手枪上,手枪脱手飞出,再一瞬间,老大的手掌已经被易小刀牢牢地踩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地上的老大似乎忘了手上剧烈的疼痛,眼神空洞地看着踩在手上的那只黑皮鞋,喃喃地说着。

易小刀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枪,正要往回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大:“说,刚才是哪一只手摸的?”

他的手里提着枪,枪口正好对着地上的老大的头,地上的老大一脸惊恐地看着枪口,脑袋一歪,竟然吓得昏了过去。

易小刀没有理会被吓得尿了裤子的胖子,走回百合跟前,把她抱了起来。

“小刀?”被搬动的百合在易小刀的臂弯里醒过来,看着易小刀正在淌水的脸,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你来啦?”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意外,好像早已料到易小刀会来救她。易小刀心头一酸,作为一个杀手,她不该这么相信别人的。

但他只是点点头,轻声说:“坚持住,我们马上去找九叔。”

当初他离开师父的时候,就已经和黑道划清了界限,而眼前的这个女杀手,已经让他从正常的生活中脱轨了。

“等等。”百合声音虚弱地叫住易小刀,“杀、杀了他们……”

易小刀一惊:“为什么?”

“我们的行踪被他们发现,警察很快就会追来的。”百合说。

易小刀回头看着刚才的战场,三个人已经昏倒在地,只有胖子还趴在地上。昏倒的三个人肯定没有看清他的面目,但胖子就不确定了。而且,他们和百合经过一场大战,早已记住了百合的样子。为了安全,他只好杀人灭口。

但是要是在这里发现尸体,而且其中一具尸体上还有枪伤,那么警方可以立刻确定他们就在附近。

“我们还是走吧。”易小刀对百合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巷子,朝九叔的诊所快步走去。

相信从鬼门关捡回性命的小混混还不够胆量去报警,而大雨将冲掉现场所有的痕迹,所以放过那帮混混也许才是正确的。

易小刀抱着昏过去的百合冲进“渔人诊所”,九叔已经准备好了器械和药物。

九叔年轻时曾是战地医生,参加过越战,后来退伍,回到家乡开了渔人诊所,专门为当地渔民服务。小到伤风感冒,大到断腿折骨,没有九叔搞不定的病人,九叔俨然成了渔村的神医。而这个当初为了讨生活的小小诊所,一开就是近半个世纪,当年的小伙子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九叔,情况怎么样?”易小刀问。百合被送进了手术室,说是手术室,其实就是在诊所的一个角落里挂起一块白布,圈出三个平米的空间。手术室只有一张极其简易的手术台,手术台上方挂着四根日光灯管,呈口字形,就是无影灯了。

“情况不是很乐观。”九叔如实相告,一边气定神闲地检查百合的伤势,一边缓慢沉稳地说,“她肩上的枪伤已经严重发炎,而且伤口有撕裂的痕迹,现在还不知道是否伤到骨头,但应该没有伤到动脉——算是万幸了。”

“她在路上遇到一帮小混混……”易小刀解释说。

九叔抬起头,说:“难怪她身上有多处淤青,从颜色上看,并不严重,相信没有伤及内脏,她主要是在打斗中扯动了肩头的伤口,失血过多才不敌倒地的。小刀,你到我房里的柜子里拿毛巾和棉被来,帮她把身上擦干,我要给她处理伤口。”

“哦。”易小刀应着,快步走到起居室,在角落的老式衣柜里找出一床棉被和两条毛巾。但是拿来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办。

“还站着干吗?”九叔看着呆立的易小刀,“把她衣服脱了,水擦干,这样她会发烧烧死的。”

“九叔,我……这样不太好吧?”易小刀看了一眼百合因全身湿透而显露出来的曲线,脸上一阵发烧。

“既然你想救她的命,就不要在乎这些了。”九叔拿起另一条毛巾,擦擦手,“我人老眼花帮不上忙,先回避一下,给你三分钟时间,你别浪费她的生命。”九叔说着朝饮茶室走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叮嘱:“别碰到她的伤口。”

九叔到饮茶室喝茶去了。易小刀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百合微微起伏的胸脯,却不敢上前。

足足犹豫了半分钟,易小刀终于放下手上的毛巾和棉被,走到手术台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摈除心头的杂念,然后轻手轻脚地脱去了百合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他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正视百合身上那些容易引起遐想的部位,但女杀手细嫩的肌肤和姣好的身材还是让他呼吸急促。他赶紧用毛巾胡乱擦干了雨水,然后把棉被盖在百合身上。

易小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喊:“九叔,好了。”

九叔走了进来,说:“你也出去换身衣服吧。我衣柜里有多余的衣服,不知你穿合适不合适?”

“嗯。”易小刀应着,低头走到起居室去里。九叔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易小刀找出一身看起来不是很老气的衣服换上,却再也不敢走进手术室,一个人坐在饮茶室,看着门外的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九叔的咳嗽声在饮茶室响起。

易小刀从沉思中惊醒,站起来喊:“九叔。”

“好了,没事了。”九叔缓缓地走过来,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也看着门外的雨,叹了一口气,说:“唉,老了——才半个小时,手就发抖了,眼睛也花了,这气,都喘不过来了。”

“谢谢你,九叔。”易小刀说着,去倒了一杯冷茶,递给九叔。

九叔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小刀。”

“嗯。”易小刀坐下,继续看外面的雨。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九叔问。

易小刀没有立即回答,他在心里权衡事情的严重程度,好一阵,他才鼓起勇气说:“我打算去找大师兄。”

九叔停住正要喝茶的动作,也是好一阵才说:“你决定了?”

易小刀咬咬牙:“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有。”九叔喝下一口茶,说,“你去找你大师兄,不仅会把他拉下这趟浑水,你自己努力划清的界线也将毁于一旦。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真的认为这样的代价也值得?”

“九叔,”易小刀说,“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这是诚信,不管黑道白道,都是要讲诚信的,对吗?”

“小刀,”九叔说,“到目前为止,你为她做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九叔,您不要说了。我既然已经救了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警察抓走。你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毫无反抗能力。”易小刀有些激动地说。

“唉,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从帮助她对抗警察的时候起,就已经重返黑道了。小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九叔痛心地说。

“九叔,这也许就是命运。绕了一大圈,结果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易小刀说。门外依然风雨交加,凉意逼人。

“好吧。”九叔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说,“我要去休息了,你帮我把门关好。”走到门口,又说:“小刀,我希望永远都看不到你的名字出现在黑白两道的黑名单上。”

九叔出去了。雨夜的灯光下,只剩下易小刀一个人独自坐着,犹如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城市的平静一样,他的生活,从此将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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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么久,休息一下,来念个绕口令吧:

板凳宽,扁担长,

扁担没有板凳宽,

板凳没有扁担长,

扁担要绑在板凳上,

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扁担偏要板凳让扁担绑在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