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里,刘贞淑依然沉睡不醒,楚凡则呆呆的站在床前,低眉垂眼,一直盯着床下那一滩猩红的鲜血,好像血液之中有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以至楚凡触目惊心,并痛入骨髓,情绪失落到了谷底。(本章节由网友上传)

不一会儿,法伦推门而入,脸上略显轻松,似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见她回来,楚凡急忙问道:“怎么样,我妈是不是还有得救?”

“中国的医学技术日新月异,对于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都是首屈一指,名列世界前茅。这家医院虽然对伯母下了病危通知,但不代表其他医院就没有把握治疗伯母的病。我知道在省会有家权威医院,他们针对癌症的治疗很有成果,我刚才已经联系了那家医院,也准备好了车,咱们现在就可以把伯母送过去。”

法伦的这番话要是对别人说,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不过,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法伦知道楚凡救母心切,所以不管自己说什么,只要能给他带来一丝的希望,他指定会信以为真。

当然,法伦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给楚凡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罢了,不管怎么样,先让他振作起来再说,何况为今之计,首要之事,就是要平缓他的情绪,让他专注在这份虚假的希望上,以免他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果然,楚凡闻言大喜,彻底被法伦的从容与谎言迷惑了心智,当下无半分迟疑,直接点头道:“好,好,咱们现在就把老妈送去那家医院。”

法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其实刚才在外面,她早已给那家医院的院长打了电话,让院长帮自己圆了这个谎,继续欺骗楚凡,总之能拖一天是一天。碍于法伦的特殊身份,以及她和那家医院院长的交情,院长自然会帮她这个忙。

“我哪也不去,我只想回家。”

不料就在这时,刘贞淑再次醒了过来,虚弱的说了一句。

楚凡蹲在床前,轻轻握住刘贞淑有些发寒的手,脸上荡着一抹充满希望的笑容,道:“妈,刚才法伦说了,你的病有得治,只要咱们换家医院治疗,你就能好起来。”

刘贞淑闻言苦笑,半眯着双眼,貌似已是无力将眼皮全部睁开,只见她微微侧头,通过模糊的视线,看向了楚凡的笑脸,弱声道:“傻小子,身体是妈妈的,妈妈比谁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妈妈已经无力回天,你就不要再瞎折腾了。再说妈妈累了,也想你爸爸了。你放心吧,妈妈不会寂寞,因为在另个世界里,还有你爸爸在等我。”

一听这话,楚凡当即摇了摇头,否决了刘贞淑的话,只是他的那副笑脸,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僵硬,眼中尽是茫然,以那颤抖的声音,连声道:“不是啊,法伦说那家医院是治疗癌症的权威,他们一定会让你有所起色的。不信,不信你问法伦,她就在这里。”

一边说着,楚凡转头看向法伦,催促道:“你快告诉我妈,说你没有骗我,我妈还有得救。说呀,你说呀。”

面对楚凡的话语,法伦陷入了沉默,当着刘贞淑的面,她却是一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之前她所说的,的确全是谎话,刘贞淑根本无力回天,等待她的,只有死亡的深渊。

况且,刘贞淑说的没错,身体是她自己的,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就算法伦能骗得了楚凡,也骗不了刘贞淑。

但是,为了让楚凡振作起来,法伦只能把这个谎话说下去,便上前两步,来到床前,俯视着刘贞淑道:“是啊,伯母,我刚刚帮您联系了一家医院,那家医院对治疗癌症很有办法。咱们不防去试一试,至于医药费,您也不要担心,我一人会全部承担。可如果您要不去,楚凡会很伤心的,我想您也不希望见到楚凡每天都萎靡不振吧?”

这话说完,法伦忽然向刘贞淑使了个眼色,明显是在示意刘贞淑,叫她帮自己这个忙,一起给楚凡带来一丝假希望,以便让他暂时摆脱颓靡的情绪,至于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刘贞淑又岂会不明白法伦的用意,不过她先前之所以向楚凡交代好遗言,就是不希望楚凡对自己的病还抱有一丁点的幻想。要知道,楚凡早点陷入绝望,他就能快点从绝望的阴影中走出来。相反,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所以如果一直给他假希望,那么将来他就会更加的失望,如此他又怎能尽快的走出阴霾呢?

再说了,如果刘贞淑帮法伦欺骗楚凡,那么一旦等自己归天,楚凡必会认为法伦欺骗了自己,继而令他对法伦生起恨意。对于这一点,刘贞淑还是能够肯定的,也不是她所希望的。故此,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欺骗楚凡,更不想给他带来比绝望还要痛苦百倍的假希望。

“丫头,谢谢你,你的好意伯母心领了。”刘贞淑微微眯上双眼,面向了天花板,小声道:“我真的累了,剩下的日子,我想留在家里,看看楚凡他爸爸的照片,记住他的样子,免得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找不到他。”

说到这里,刘贞淑又微微张开眼睛,侧头看向楚凡,含笑道:“我还想享受一下与儿子的天伦之乐呢,呵呵,我照顾了这傻子十八年,这回他也该好好的伺候伺候我喽。孩子们,我真的哪也不想去了,更不想留在这满是药味的医院里。如果你们真的有心,现在就送我回家吧。”

刘贞淑此话一落,楚凡忽觉肝肠寸断,泪流满面。法伦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黯然神伤,默默遵从了刘贞淑这最后的心愿。

“家?我们哪来的家?”楚凡握住刘贞淑的手,流着泪,一声苦笑,笑意之中带着自嘲,低头道:“妈,咱们那个所谓的家,只是咱们租来的破房子,之前还要您出去打工交房租。哼!说起来,我真是个废物,居然连个房子都没能给您买。”

说话间,楚凡不舍的松开了刘贞淑的手,慢慢站起身来,满面肃容的道:“不管您还有多少时间,既然您想回家,那我就给您一个家,一个真真正正,属于咱娘俩的家。”

言罢,楚凡转身便想走。通过一个“家”字,他似乎联想到了很多东西,只是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觉得不值。

不意法伦快速挡在了他的身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刘贞淑也是竭尽气力,出声问道:“你要去哪?”

“我受够了,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去拿到我想要的一切!”楚凡双拳紧握,满脸不甘,怒声道:“凭什么有很多人都不如我,他们却可以吃香喝辣,开豪车,住洋房?又有多少‘武力榜’上的人在滥竽充数,借着垃圾都不如的名声飞黄腾达?我位居‘武力榜’第一位,实力更胜他们,可凭什么我就一无所有?甚至就连房子都是租来的,还要靠老妈出去打工赚钱交房租。这些苦,我不想再去受,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起码我要给老妈一个真正的家!”

对于楚凡的这番话,刘贞淑和法伦均是听得明白,他这是受够了委屈,不想再低调的生活下去,他要以武力,或者以另一个身份,去获取他认为自己应得的东西。说到底,他这是想发泄心中积压许久的委屈。

也难怪,其实楚凡说的一点都没错,如今那些排在‘武力榜’上所谓的高手,均都得到了各大贵族武力学校的器重,他们要房子,学校就提供房子,要车子,学校就为他们提供车子,甚至他们日常生活所有的花费开销,均由学校承担,可谓衣食无忧,享尽了荣华富贵。

而“武神”名声显赫,其实力,更是集聚所有【武力榜】上的高手所不能及,也是任何一家贵族武力学校都争相恐后想要招揽的不二人选,可迄今为止,他却始终穷困潦倒,一无所有,受尽欺辱不说,还要让母亲日夜操劳。如此楚凡怎能不恨,不怨,不变?

可是,如论如何,刘贞淑也不会让楚凡以“武神”一名去示人,因为刘贞淑知道,一旦他公开“武神”的身份,‘四圣堂’必会想尽办法置他于死地。他的爸爸,楚雄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傻孩子,所谓的家,不是以物质取决的。只要咱娘俩能够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家。”为了不让楚凡做傻事,只听刘贞淑心平气和的道:“妈妈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你千万记住,妈妈不反对你使用武力,但妈妈和你爸爸一样,这辈子都不希望你承认自己是武神。这也是妈妈最后一个心愿。”

“为什么?”突然,楚凡显得很是不耐烦,那一团无名的怒火,瞬间蒸发了他的眼泪,充斥着他的眼眶,只见他猝然转过身来,满目疑惑的看着刘贞淑,大声问道:“武神就是我,我就是武神,可你们为什么都想要我做废物一般的楚凡,却不想让我做人人都敬畏的武神?”

“因为这是你爸爸的遗愿,将来,也是我的遗愿!”刘贞淑徒然也不知哪来了许多力气,声音亦是洪亮有力,竟是与楚凡争执了起来。

“你和老爸,这辈子都没有做过亏心事,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一生善良,却不得不到善终。而我,明明很想平淡的生活下去,尽量做到与世无争,可是总有人不想让我得偿所愿。我不要再继续做畏首畏尾的废物,起码在您有生之日,我要让您享尽荣华,我不要您临死前还一无所有!”

这一刻,楚凡仿佛变了一个人,不论语气还是态度,都与往常大不相同。

或许是因为刘贞淑的病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以至他的性情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或沉睡在他内心中的那只恶魔再次苏醒,目前正促使他去追求一些他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

“妈妈不是一无所有,妈妈还有你。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对妈妈来说,这就足够了。”刘贞淑苦口婆心,所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话不无道理。此时她好像要释放所有的生命,将自己以后想要对楚凡说的话,全部道出口。

“您和老爸,也是我的一切。可是,老爸已经离我而去,如今您也……哼!我很快就要失去一切。”话说至此,楚凡再次转过身去,背对着刘贞淑道:“您不是希望我以后好好的生活下去吗?您放心,我会照着您的话去做,我会重新获得一切,将来,我也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

刘贞淑不知道楚凡要做什么,但从他的话里,刘贞淑感觉的出,他这是要去做一些傻事。

“让开!”楚凡对挡在身前的法伦怒喝一声,前前后后,完全判若两人。

对于楚凡的反常,法伦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并且她觉得此时此刻的楚凡非常可怕,刘贞淑明明就在他的身后,而且命不久矣,可法伦却是感觉,楚凡里里外外,竟是没有了一丝的伤心及迷惘,他好像看清了方向,认定了自己将要走的路,似乎他不想再为了任何人而活,将来,他只想为了自己而活。

面对楚凡的怒目相向,法伦死活不让,满怀担心道:“伯母都这样了,你不留下好好的陪她,你打算去哪?”

“我叫你让开!”楚凡不予理会,冲着法伦,又是一声暴喝,就连战力,也在缓缓升华,竟是想要对法伦出手。

正在这时,眼看着楚凡就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不料刘贞淑却是忽然开口道:“报应,真是报应!”

蓦地闻此一言,楚凡不禁眉头一蹙,缓缓转过身来,不解的看向刘贞淑,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报应?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