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宇文晴从床榻上起身,揉了揉被敲酸的脖颈,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温婉,隐隐带着一丝沙哑。

“给你送药,刚炼制出来的。”男子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紧身劲装,面上依旧带着那半块黄金面具,乌发高束,帅气干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扔到女子手中。

“又是九十九条性命。”女子接过瓷瓶打开看了一眼,厌恶地将瓶塞盖上,眸中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无奈与忧伤,低声自言自语道。

九十九条人命才能炼制出这样一颗丹药,每三个月就得服用一次,从五岁起,她便开始了这样的生涯,已经算不出究竟有多少性命为她而死,也不敢想象以后还将会有多少人因她而丧命。

心,感受不到疼痛,已经开始麻木……

“别想了,都是些罪有应得之人。”男子随手抽出了把椅子,一揽衣袍,坐下,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思,语气豁达的宽慰道。

宇文晴没有做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勾起一缕青丝,在手中摩挲着,目光有些呆滞,直到手中的青丝幻化成了白色,才淡淡做声。

“什么时候我死了,这一切方会结束。”宇文晴说话间,只见那一头乌发竟然全部化为如雪银丝,连同那眸子也变成了淡淡的蓝,犹如冰魄一般。

银色的眉毛,银色的发,水蓝色的眸。

那女子好似从画中走出,再配上那样一张绝美的容颜,此时的宇文晴美得太过妖异,好似天山雪女,妖娆中带着圣洁之美。

然而,她对面的男子却只是很平常地扫了她一眼,而后嘴角勾起一道暖意,淡淡地说道:“他不会让你死。”

“他不能逆天。”女子沙哑着声音,十分笃定,从瓷瓶中倒出那血红色的药丸,冷笑一声,送入口中,吞下。

“他把她带回来了?”男子说着倒了杯水,直接由空中掷了过去。

“恩,看来,他应该快要行动了。”宇文晴稳稳的接过白玉樽,丝毫没有撒溅出来,喝了一口下去,只见那头银发又慢慢转为乌发,眸子也变了回来,刚刚的一切就犹如幻觉,从未发生一般。

抬手勾起一缕发,墨染的黑,九十九条性命,又能换得三个月的正常。

“那便好。”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洒脱的愉悦,深邃的眸,饱满的唇,坚毅的轮廓,即便有面具的遮掩,也不难看出那面具下是怎样一张俊美潇洒的脸。

“可是,他似乎动情了。”宇文晴眸子一暗,语气恍惚地说道。

宇文诺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后灿然一笑,似有玩味之意,他到不知倨傲如他那般的男人也会对谁动情。

“你是说她?”

“恩,他从未对一个女人那么上心过。”想起昨晚他的表现,宇文晴平静的眸光碎成一片涟漪,语气中平添了几分笃定,自顾自的陷入深思,并未注意到自己的一颦一眼已经落入另一个男人的眼中。

见她如此,宇文诺的眼底多了几分担心与焦虑,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尽可能的用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给掩饰起来。

“定是你想多了,轩不会对那个女人动情的,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他必须要先虏获其心的棋子。”男子的声音分外好听,犹如碧海蓝天,清澈广阔,听得人格外舒服。

很难让人想象,这样一个看似与红尘背道而驰的男人不仅是一代战神,更是战场上金戈铁马杀伐决明的英雄将领,不仅练兵有道,兵法谋略更是鲜少有人可与之匹敌。

有这样的哥哥,她本应荣耀满足,只可惜……

往事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心,痛得厉害,鲜血染红的路上,她还记得当精美的面具残破脱落下,那张熟悉而俊美的脸……

她所经历的种种,她所受的苦痛折磨,五岁前在木棺里度日若年的时光,她都要从一个人身上讨要回来……

“又胡思乱想了?”失神之际,那男子已然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宇文晴被从痛苦中拉回到了现实,无奈地勾起嘴角。

“没有,我只是担心,在这场游戏中,他会迷失方向,泥足深陷,到时候恐怕……”女子说着起身,缓步走到一株开得正旺的水仙花前,抬手捻住一支,继而说道。

“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宇文晴的话语刚落,只见那一盆的水仙花,顺着她指尖触碰的地方开始朝着四处蔓延,瞬间冰封,只是转眼间,成了一树冰花,而与此同时,女子的脸色也惨白了不少,微微有些咳嗽。

“别忘了,你不能动气。”宇文诺从后方走来,移开女子的手,一掌击在那株水仙花上,寒冰散去,一盆绿意悄然成了枯黄。

“再不动,恐怕就没气了。”女子嘴角蔓着一丝苦笑,扶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床榻上,依靠着雕花床柱,坐下。

“别胡思乱想了,轩不会让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成为泡影的,只有那个女人才能为他取得破除蛊毒所需要的东西,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她甘心去做而已,他做事向来有分寸。”话虽如此说,可想起探子这些日子的禀告,他的心里也并非没有疑虑,只是在她面前,他不能说,否则,她便更按耐不住。

“你总是向着他多一些。”咳嗽稍稍平复了些,女子淡笑说道,看不出喜怒。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自己也小心些,这边我已经安排了几个可靠之人供你使唤。”没再理会宇文晴的话,男子说完后,开门离去,留下她一人,又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