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不动声色的道:“二弟虽没生三头六臂,但武功、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若我是个女子,也必要寻了这样一个出色人物才肯嫁了。”

李仁孝越是夸赞程天任,呼延娇心中越发难受,她赌气般的道:“你也忒把天下的女子都看的轻了。我若嫁人,必要嫁个天下独一无二、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似姓程的这般,我还看不入眼!”

李仁孝道:“只不知什么样才是天下独一无二、人人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话说出口,呼延娇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却无法改口,只好照着自己心目中大英雄大豪杰的样子道:“既是个英雄豪杰,必是一呼百应,振臂一挥,天下云集影从,若只单单一个人,算得什么大英雄、大豪杰?”

“西夏皇帝虽算不得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一呼百应,振臂一挥,天下云集影从却还做得到。”李仁孝沉声道。说完双眼望定了呼延娇再不肯移开。

呼延娇看着李仁孝,忽然眼前一亮。自在天山与程天任分手之后,呼延娇虽与李仁孝朝夕相处,却只把他当做同路人看待,如今既绝了对程天任的想头,再看李仁孝,只见他眉疏目朗,温文尔雅,并不输于程天任,反别有一番情趣。若论起出身家世,李仁孝身为西夏皇族,如今隆登帝位,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程天任又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呼延娇把这二人在心里比来比去,无论从何处着眼,李仁孝都强过程天任,她不由心中有些奇怪,原先为什么自己从没发现?

“你的意思是要我嫁你?”呼延娇一双眸子光闪闪的回望着李仁孝。

李仁孝心中本已设想了自己说明之后呼延娇的种种情状,已准备了各种说辞来打动呼延娇,却单单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爽快,但他原本喜欢的就是呼延娇这种爽朗的性格,便迎着呼延娇火辣辣的目光,沉声道:“是,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好!我便做个西夏皇后。”呼延娇回答的十分干脆。这下实在出乎李仁孝意料,他不禁愣了愣,有些不相信似的瞅着呼延娇。呼延娇眼珠转了转,道:“只不过,你须得依了我三个条件。”

“莫说三个,便是三十个、三百个我也答应。”这次李仁孝答应的倒十分爽快。

呼延娇扑哧一笑,道:“切莫答应的爽快,难道我要你性命,你也肯?”说完,只管笑着瞅他,看他怎样回答。

李仁孝呵呵笑道:“从今以后,我这性命便如你的一般,你都舍得,我又有什么舍不得。”

呼延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东西自然要自己留着。”说了这句笑话,立时正色道:“第一条,我嫁过去后,你不得再娶其它女子。这一条,你可守得?”

李仁孝笑道:“我当什么要紧事,这一宗实在算不得什么条件。”看呼延娇满面疑惑,他接着道,“宋朝风土我也略知一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乡间富室,寻常都有个三妻四妾。我大夏男多于女,历来一夫一妻,皇亲国戚,勋贵权臣虽也偶有纳妾之例,却不是常情。我有了这样一个皇后,更不需什么三宫六院。这一条算不得准,你再想一条罢。”

呼延娇摇了摇头道:“这在你是应有之仪,在我却是头等大事。我一向不屑于世间那愚夫愚妇,男人家就可到处寻花问柳,女子家却要在家守着那三从四德。我偏要打破这些伦理,做一个夫妻恩爱的世间榜样来。”

李仁孝无可如何的一笑,道:“第二条呢?”

呼延娇道:“我爹爹本是镇守刑州的大将,只因宋朝皇帝昏聩,救兵不至,才城破受辱。如今他老人家不知下落,你要帮我找到爹爹。什么时候我与爹爹见了面,我才会与你成亲。”

“这……”李仁孝不禁有些为难,他沉吟道,“你爹爹自然与我爹爹一般,孝心无论如何不为过。但世事难料,若一年半载都寻不到令尊……”

“一年寻不到我便等一年,十年寻不到我便等十年,大不了终身以古佛清灯为伴,了此残生。你若不肯,我决不会强求。”呼延娇冷笑着道。

李仁孝眼见要说翻了,心想不如权且答应下来,以后再慢慢劝解不迟。便点头道:“为人子女应尽孝道,这一条我答应就是。”

呼延娇冷笑道:“不必勉强!”

李仁孝忙道:“不勉强,不勉强。第三条是什么?”

呼延娇故意低头沉吟,半晌不语。李仁孝只恐她再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连声催促她说那第三个条件。呼延娇抬起头来,忽然扑哧一笑,道:“第三条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李仁孝这才放了心,禁不住满心欢喜,急向前走了两步,轻声道:“娇妹……”

呼延娇捂了耳朵,道:“酸死了,让人听了要笑掉大牙。”见呼延娇此刻情状如小女子一般,别有一番风情,李仁孝见了心痒难耐,恨不得今日便与她成亲。

呼延娇却望着李仁孝道:“你方才进屋时面带忧色,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李仁孝一时高兴,便把诸般烦心事都抛诸脑后,经呼延娇一提,登时又想起金国使者之事,不禁忿然作色道:“提起此事便是一肚子的气!当真欺人太甚!”

呼延娇不解的道:“有什么人能叫你这个皇帝龙颜大怒?”

李仁孝便把在金殿与金国使者乌带会面的情形略述一遍,越说越气,咬牙切齿的道:“我恨不得把乌带下油锅才解了心头之气,只是任得敬一时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一时又说金国势大,不宜轻启事端。你看可有这么个做臣子的?他不为我出这口恶气,反同着那金贼一同欺辱我。我看他这个忠谨侯也做到头了!”他自说了一顿气话,见呼延娇只沉吟不语,不禁住了口气,奇怪的瞅着她。

呼延娇一边思忖着一边缓缓道:“那金国使者着实恼人,换了我,只怕当场便把他拿下了。但此刻细思量起来,却也有些不妥。”见李仁孝静静的听自己的话,呼延娇接着道,“莫说一个金国使者,便是金国的千军万马咱也不惧。我随爹爹镇守刑州之时,常听他与幕僚属下议论天下大事,耳濡目染,也知道些道理。金人狼子野心,其志不仅在吞并南朝。如今大辽已亡,蒙古、吐蕃诸部纷纷依附金国,只余宋朝、大夏、大理三国。那大理偏安一隅,中间隔了宋朝,一时尚无安危之患,我又听说大理段家是个没有志气的,这一支已可略去不计。宋朝与金连年交战,早已元气大伤,如今虽出了几个能臣志士,却又不得其主,赶上一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怕也没有什么作为。若换作咱们是金人,他们所惧的只怕正是西夏。说不定此次遣使来,便是要激怒咱们,杀了金使,只怕正中了人家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