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翻着怪眼道:“谁敢要我孩儿的性命!娘给你出气!”说罢飞身一纵,手中拐杖兜头向使判官笔的汉子砸去。那汉子早就在防备,见老太婆跃在空中,袍袖一抖,便有十数道乌光激射而出。老太婆身在半空,并不躲避,只伸出鹰爪般的手伸手一抄,那乌光便尽数没了踪影。老太婆怪叫一声道:“这东西不好玩,还你!”扬手一掷,那十数道乌光竟向使判官笔的汉子飞去。那汉子大吃一惊,不敢就接,抡起判官笔舞动如风,遮在身前,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暗器便向四周飞去。他只道暗器已被自己尽数打落,便收起判官笔护在胸前,却不料有一颗铁蒺藜却飞行甚缓,就在他判官笔刚刚收起的一刹那,正飞至身前,一下嵌入他的左腿。这暗器上都淬有巨毒,汉子只觉腿上一麻,脸色巨变,忙伸手去怀里摸出解药来。

使刀那汉子趁老太婆不备,举刀分心便刺。乌带见老太婆只顾瞅着使判官笔的汉子傻笑,忙高声叫道:“有人偷袭!”他这话刚喊出,那刀已到老太婆后背,却见老太婆身子一转,刀刚刚好擦着她的身子掠过,使刀的汉子刚要变招,不防老太婆用杖头在刀背上轻轻一带,立时收脚不住,挺刀向使判官笔的汉子冲去。

使判官笔的汉子刚要吞下解药,一眼瞅见钢刀向自己刺来,顾不得那解药,忙转身相避。他气急败坏的道:“四哥,你怎么只管冲我来!”说着又要吞解药,谁知使刀的汉子刚刚住脚,老太婆的拐杖又到,这次在他腰间轻轻一拨,他竟转了身,钢刀径直向使判官笔的汉子咽喉刺去。他一边挺刀猛刺,一边高声叫道:“六弟小心!”使判官笔的汉子迫不得己,只好先闪身躲避。

使刀的汉子便如提线木偶一般,在老太婆的拐杖指挥下没命价向使判官笔的汉子胡砍乱剁,使判官笔的汉子解药在手,却偏偏吃不得,只感到左腿渐渐麻木,行动越来越缓慢,更可怕的是那毒性渐渐上升,浑身似都奇痒起来。这毒药是汉子自己所制,他深知毒性发作起来的难耐,心中不由恐惧万分,冷汗顺着脸颊直淌下来。他几乎已带了哭腔道:“四哥,难道你非要了我的命么?”

看自己兄弟被自己逼得如此难受,使刀的汉子心中大是不忍,但苦于此刻身不由已,他本是个烈性汉子,此时又愧又急,竟生出一个赴死的念头,身子前冲的时节,竟横刀向自己项上抹去。

老太婆见状摇头道:“你这人实在无趣的紧。”说罢拐杖一挥,那把刀竟飞了出去。她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却不见了乌带,不由急叫道:“儿子,你到哪里去了!”说罢飞身而去,只留下气喘吁吁的使刀汉子与满面黑紫的使判官笔的汉子。

乌带趁老太婆耍弄两个汉子的当儿,偷偷溜走了。行了一程,正遇见赶上来的两个随从,三人合到一处,不敢耽搁,向金都方向急行。第二天晌午时分,三人走得又饥又渴,见前面有个茶棚,便下马进了棚略作休憩。乌带刚喝了一口凉茶,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远处,脸色骇然,竟忘了咽下那茶。两个随从顺着乌带的目光望去,见那个邋遢婆子疯疯火火的赶进棚子来,就在对面桌子坐了,只管对着乌带嘿嘿傻笑。

茶棚老板厌恶的挥着手道:“我这里只卖茶,没剩菜剩饭施舍你。”

那老太婆不理他,只指着乌带道:“我儿子。”

老板虽然不信,却也不敢大意,堆着笑向乌带道:“大爷,你们相识?”

乌带虽对这老太婆极是讨厌,却知她武功高绝,不能轻易惹得。便点了点头,道:“认识,给她来碗茶,算在我的帐上。”

老板半信半疑的倒了茶,递给老太婆,老太婆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仍指着乌带道:“我儿子。”

趁老板给她续茶的时节,乌带向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三人偷偷溜出茶棚,刚打算要走,那婆子却眼尖,已跟了出来,叫道:“儿子,娘在这儿呢。”乌带不敢答话,快马加鞭,如飞而去。

三人接连走了四日,但无论他们走得快慢,那老太婆总若即若离的跟着。三人打尖,老太婆也跟着进客栈,三人喝茶,老太婆也跟着进茶棚。乌带虽猜不透此人来历,却一时不敢相惹。到了第四日,乌带实在忍无可忍,他在路边带住马,等着那老太婆。

老太婆走到跟前,嘻嘻笑着道:“儿子真乖,知道心疼娘了。”

乌带皱着眉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地只管追着我叫儿子!”

老太婆奇道:“你不是我儿子么?”

乌带想起自己这趟差使,急中生智,道:“你儿子如今正在那儿娶媳妇,你怎么还在这里找他!”

老太婆茫然道:“他在哪里娶亲?”

乌带指相反的方向:“你儿子就在那里娶亲,难道你不知道么?”

老太婆喃喃道:“原来我儿子在娶亲,他在娶亲……”

乌带在一旁道:“你再不去可就赶不上喝儿子的喜酒啦。”

老太婆道:“不错,我要喝儿子的喜酒,我还要看儿子娶媳妇……儿子,等等娘……”展开轻功急掠而去,片刻之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赶回上京时正值夜幕降临,因城门已闭,三人便在城外宿了一晚,第二日起了大早进城。乌带以公事为重,顾不得回家,便直接入朝回奏。金主完颜亮欢喜异常,道:“没想到李仁孝倒这等识大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缺了礼数。选个黄道吉日,除了京城留守的官员之外,其余人等都除朕去西夏迎亲。今日都早早散朝,回家准备准备罢。”

文武百官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完颜亮见众人神色不对,就站在龙座前,负着手兴兴头头的道:“众卿还有什么要奏的么?”

行台尚书左丞相撒离喝出班奏道:“老臣以为此事还须思量。”

“哦?”完颜亮脸上笑意渐渐退去,他缓缓坐下来,盯着撒离喝道,“老丞相有什么话自管讲出来,朕绝不做一言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