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任心急如焚,正要去救人,忽然感到一阵刚猛的劲风向顶上袭来,抬头看时,却见一片乌云压顶来而来。他吃了一惊,忙撤身急纵,身子刚离轿顶,只听“哗啦”一声响,整个轿子已被砸得稀碎。可怜轿中那个金兵,糊里糊涂中便去了阴曹地府。程天任落在地上才看得清楚,原来是那只铁爪钢喙的巨鹰又来复仇!

程天任一心惦念着百合,不愿与巨鹰纠缠,便展开踏雪寻梅步法向那队金兵追去。巨鹰一击不中,又振翅而起,飞至半空,收直两只鹰翅,喙下爪上,一头向程天任撞来。巨鹰越落越急,将及地面时已快愈利箭。此刻程天任正追及那一小队金兵,完颜思恭一声令下,便有二三十个金兵掉转枪头,向程天任迎来。程天任虽不惧金兵,却着实有些忌惮这只巨鹰,眼见巨鹰已到头顶,无暇去抓对付眼前的金兵,倒脚尖点地,身子向后避开三尺。巨鹰竟也变招奇快,就在程天任向后掠时,它也凌空翻个筋斗,直立起来,双翅展开,用力一扇,身子复又腾起。那些金兵却并无程天任这等身法,躲闪不及,有被鹰翅击伤的,也有被鹰翅扇起的狂风震飞的,最为凄惨的是不小心着了鹰爪的,便抱着伤处满地乱滚,不多时竟全身乌黑,一命乌乎。

程天任眼见便要追上百合,却被这巨鹰一扰,不但又拉开些距离,后面的金兵又围了上来,心中更加焦急,知道若要抢回百合必得先解决了这只巨鹰。主意已定,立时气贯双掌,只等巨鹰再来袭时便要还击。谁知那鹰也学得乖了,趁方才俯冲贴地的时候,两只钢爪竟抓了许多石子,此刻身县半空,竟两只巨爪一扬,那些石子便似机弩射出一般,挟着劲风向程天任袭来。程天任眼见避无可避,只得塌身运气,双掌奋力推出。两股劲力在空中相遇,只听爆裂之声不绝于耳,那些石子竟裂为细小的砂石,向四下里飞散开去。不少围上来的金兵正被碎石击中,登时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巨鹰甚是刁钻,程天任一掌刚刚击出,巨鹰已掠至面前,两只巨翅如两团乌云般劈头盖脸遮来,后面七八支长枪短刀又已攻到。程天任此刻前力已尽,后力不继,又被前后夹攻,几乎已陷入绝径。危急关头,程天任控背躬身,上半身已塌了下去,同时右脚飞起,在身后扫了半圈,正中那些金兵手腕,那些金兵立时把持不住,各种兵器脱手而飞,其中几支便从程天任背上飞出直向巨鹰射去。巨鹰似乎也未料到,发出一声惊叫,再也顾不得去伤程天任,双翅向怀中一合,把那几件兵器撞得向四下里乱飞。却仍有一只钢刀穿过它的翅膀间空隙,在它颈下划出一道血口。几颗鹰羽合着鲜血洒落下来,那鹰吃痛,接连发出几声长鸣,越空而去。

方才电光石火间,程天任虽一招脱了困境,又退了巨鹰,却实在是放手一搏的无奈之举。鹰退之后,他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忽觉小腿隐隐有些疼痛,低头看时,才见小腿上被划了一刀,鲜血正顺着破裂的衣裤渗出来。他顾不得去包扎自己的腿伤,抬头看时,只见百合的小轿已不见了踪影。他登时心急如焚,沿着那一小队金兵逃跑的方向疾掠而去。大队金兵眼睁睁程天任飞掠而去,哪里追得及,只是在后虚张声势叫了一阵。

程天任追了一程,沿途只见杂乱的车辙,却并不见那一队金兵。他正疑心追错了方向,忽见前面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他忙赶到近前,只见倒在地上的是一个金兵模样。这人仰面朝天,脸上表情极是痛苦,胸前却有五个血窟窿,鲜血汩汩淌下来,早泅湿了身下的一片土地。程天任伸手一探,发现那人早没了呼息。他心中惊疑,却起身沿着车辙向前追去。谁知走不多远,地上便会发现几具金兵尸体,这些金兵有的胸前有伤,有的脸被抓得血肉模糊,却还有几具没了脑袋!程天任越看越惊,开始为百合的安危担心起来。忽然前面传来阵阵呻吟声,他忙掠身来到呻吟之处,见百合坐的那顶小轿停在路边,八个抬轿的夫役散躺在轿子四周,看样子都已丢了性命。程天任大急,大踏步来到轿子跟前,一把扯去轿帘,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程天任松了口气,循声望去,只见靠着轿子躺着一个人,正是方才使鞭指挥的那个武将,呻吟声就是由他发出。他来到切近,扶起那人,急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香儿哪里去了?”

完颜思恭神色痛苦,嘴里胡乱的叫着:“不是人,不是人,是鬼!是鬼!”

程天任见他神志不清,先点了他身上两处穴道,帮他止了血,又度了些真气给他,完颜思恭才渐渐清醒过来,他望着程天任,想撑起身子来,动了两动却不得起来。程天任重又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轿子里的人呢?”

完颜思恭脸上又现出骇然的神色来,他断断续续的道:“方才来了……一个疯婆子,她就像一个,一个厉鬼……她抓走了公主!”

程天任顾不得细问,道:“向哪里去了?”

完颜思恭顺着大路一指,道:“向那边去了。”程天任霍然起身,恰见旁边一只无主的战马,飞身上马,回首向马臀一掌。那马便亮开四蹄,泼风价飞奔起来。

直追到天色向晚也不见百合的一丝行迹,程天任问了数人,都摇头说并不曾见。他便有些疑心追错了方向,渐渐放慢了马速。正不知所以间,忽听迎面而来的两个路人道:“小姑娘长得当真俏丽,只可惜跟着个厉害婆婆。”

另外那个道:“你怎知是婆婆,不是个当娘的?”

先前那个道:“你看老太婆对小姑娘横眉怒目的,哪里有个当娘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程天任忙下了马,走上前向两人打了个躬道:“请教,二位所说的那个人在什么所在?”

一个上下打量几眼程天任,回手指着一个方向道:“沿着这路一直向前,有一座永升客栈,那两人就住在客栈里。”

程天任也顾不得道谢,急急跨上马,如飞而去。那人望着程天任背影还道:“我说是婆媳吧,你看儿子都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