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了一惊,张目四望,峨眉派众人,欧阳不羁,程天任与百合,白衣少年萧无名,被抓住的褚云飞和吴月生,以及毙命的玄铁十三骑一个不少,单单不见了呼延通与嵬名永平!仪真大急,道袍一摆,大声道:“峨眉众弟子听令,清缘、清远、清明、清冲各带两人分别向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方向速速寻找呼延通!”峨眉弟子齐声答应,各自展动身形向暗处掠去。程天任更担心呼延通的安危,顾不得与欧阳不羁叙旧,便欲与众人同去寻找。不料欧阳不羁却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他挣了两挣,回头犹疑的望着欧阳不羁,却见欧阳不羁望着众人忙碌的样子竟开心的笑起来。仪真师太实在没想到他在此情形下还笑得出来,觉得这人当真没有心肺,不禁皱了眉头道:“无尘师兄,呼延通倒似与你毫无干系,不要忘了可是你飞鸽传书要贫尼来助阵的。”

欧阳不羁听了这责备也不着恼,大笑着道:“忘不了,自然忘不了。”说完他纵声道,“峨眉派的众位小尼姑,你们师父已找到呼延大人了,都回来吧。”不移时,峨眉派众弟子都赶了回来,却又没见呼延通,莫不疑惑的望着仪真师太。仪真师太面色阴沉的望着欧阳不羁,刚要发作,只见欧阳不羁高举起手,轻轻击了三掌。三阵清脆的掌声响过,旷野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臃肿的黑影向众人走来。走得近了,众人才看清楚,原来那黑影并非一个人,而是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背上的自然是呼延通,背人却是嵬名永平。

望着众人迷惑不解的模样,欧阳不羁十分开心,笑着道:“方才你们都急着对付玄铁十骑,这位老兄趁乱背走了你们要救的人,若不是大和尚刚好赶到,几乎就被他得了手。”

此时百合悄悄走到程天任身边,轻声道:“这位大师当真有趣。”

程天任会心的一笑,心想这位大师岂止是有趣,简直是一位奇人了。只听欧阳不羁继续道:“呼延大人在天牢受了重刑,元气大伤,有劳师太用些贵派的灵药才好。好,就是这样,就让清缘师侄负责救人,咱们还要问问这几位绿林好汉,到底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寻晦气。有劳几位师侄把那两个活着的带到这边来。”

别人不知,程天任却与嵬名永平交过手,知道此人剽悍异常,心中奇怪他为何会乖乖听酒肉和尚的驱使,而且且直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未等发问,欧阳不羁已自己把谜底揭开,他自怀中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掰了一半,抛给嵬名永平,道:“你们波斯天灵教当真奇怪,竟会有筋骨寸断者不能进天国,要永堕阿鼻地狱之说。放心吧,吃了这半颗解药,筋骨自然不会断了。”

程天任心想:嵬名永平的师父是波斯人,定是他跟随师父入了什么波斯天灵教,他们又有什么筋骨寸断者不能进天国一说。看来他是中了欧阳不羁的招术,这招术能使他筋骨寸断,所以嵬名永平才甘心听欧阳不羁驱使。但他转念一想,欧阳不羁素爱玩笑,焉知这不是他的一个玩笑?他哪里会随身携带什么药丸,莫非……想到这里,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清缘扯着褚云飞的衣服带到欧阳不羁面前来,她左臂披伤,血虽已止住,却仍痛楚难耐,见褚云飞昂首挺胸,心中有气,一掌掴在他脸上,随即飞起一脚,正踢在褚云飞膝弯处,喝道:“还不跪下!”褚云飞被这一脚踢倒在地,却不肯服软,咬着牙自地上站了起来,只闭了眼,对众人不理不睬。清缘还要施暴,仪真却轻叱道:“休得撒野!”清缘这才气咻咻的站到一旁。

欧阳不羁笑眯眯的向褚云飞道:“想当初归云寨玄铁十三骑也俱是响当当的汉子,今日怎么倒干起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事来了?”褚云飞睁眼看了欧阳不羁一眼,又缓缓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欧阳不羁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只要说出个中缘由,大和尚可向师太求个人情,决不会伤你性命,你看如何?”

褚云飞忽然仰天大笑,霍然睁开双眼,目光从峨眉派众人脸上扫过,又落在众黑衣人的尸体上,渐渐止住笑声,木无表情的道:“你道我褚云飞是什么人?我们十三人结拜之时已然盟誓在先,不能同生,但愿同死。今日众兄弟先我而去,我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忽然大喝一声,“老五,大哥先行一步,在地下等你!”程天任暗叫不好,急向褚云飞扑去,欧阳不羁已抢在前头点了褚云飞身上几处穴道。

二人身法虽快,却还是晚了一步,眼见褚云飞面色转白,额头豆大汗粒滚滚而下,嘴角不断沁出黑血。他虽痛苦,面上却带着笑,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清缘刚要抢着去扶他,欧阳不羁却一把抓住她的袍袖喝道:“小心!”

只见褚云飞的脸在地下迅速扭曲,不到片刻,脸上肌肉尽坏,顺着面颊四散开来。他身上的衣物也渐渐缩下去,顷刻之间只剩了一副骨架。清缘见此情景大惊失色,连退了几步,几个峨眉弟子已弯腰呕吐起来。清缘骇然道:“师伯……这是什么妖法?”

欧阳不羁向仪真道:“师太可曾见过这等厉害的毒药?”

仪真皱眉道:“据传有一种毒药可顷刻之间销蚀肉身,称为‘消魂散’的,莫非这便是?”

欧阳不羁笑道:“师太果真博闻强志,这毒药正是‘消魂散’。这药本产自西域雪山,为雪山派所藏,大周圣历年间则天武后为防李氏复国,邀雪山派入朝护国,此药便传入中原。但因药性奇毒,用之需慎,是以虽入中原却只在宫庭中流传,并未流入民间。”

仪真师太忖道:“为何玄铁十三骑会有此毒药?”

程天任想起五台山之事,便讲述了与玄铁十三骑几番相遇始末,末了道:“以晚辈揣度他们必是受了张邦昌那恶贼指使。”

旁边忽然响起号啕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月生正放声大哭。众人方才想起还有一个俘虏,只道他也要自尽,仪真师太身形一闪,到他近前,伸手点了他身上数处穴道。吴月生立时身子僵直,非但身不能动,而且连哭也不能。大张着嘴,神态狼狈已极。仪真虽点了他的穴道,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杀不得,放不得,便是穴道也解不得,求助的望着欧阳不羁。欧阳不羁主意虽极多,此刻却也想不起什么办法,搔了搔头皮,只在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