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怎么样?听说很凶?”王胖子好奇地问。

“她很冷。”张总用很冷淡的口气说。

“冷?怎么讲?”胖子放下酒杯问道。

“过几天见面你就知道了,其实她也不容易。”张总看来不太想多说这个人,其实我心中也很好奇,毕竟以后要在这个人手下做事。

“公司那几个人知道他们要去西安吗?”胖子换了个话题问老孔。

“明天告诉他们,自愿选择吧。想继续做这行的就跟着去,否则也可以去我们挂名的那家商贸公司。到了西安以后,我这个兄弟你要多照顾点,他只是去见识一下,学点东西,别让他掺和进去。”老孔还是很关照我,特意嘱咐胖子。

“这个你放心,我和小王很投缘,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爱惹事的人。对了,孔总,明天上午我和小王去外边遛遛,你们和员工谈话吧,我生来就不愿看那种哭哭啼啼的场面。”胖子大声说。

“也行,那两个女孩子可能是得哭一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让小王陪你好好玩玩吧,说来惭愧,你来了好几天我都没时间招待你。西安现在好像很热,你得有心理准备啊。”老孔笑呵呵地看着王胖子的大肚子。

“天热我就当减肥了,哈哈,赚着钱减着肥多好啊!”看王胖子狼吞虎咽吃菜的样子,我真看不出他有半点减肥的诚意。

气氛慢慢从沉闷中转向轻松平和了,毕竟他们三个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只有我还因为这一段时间连续的心理冲击,而感到有一丝的惶惶不安。这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最后老孔和胖子都有点喝高了,我打了个车把胖子送回公司,老孔和老张一起走了。

第二天我早早到了公司,胖子向小桂交代了几句,我俩就出门奔星湖公园去了。公园上午人不多,只有些老年人在散步,还有些卖冷饮的小贩四处游走。胖子和我找了个假山上的小亭子,坐在里面的石凳上吹风纳凉。平时多话的胖子这时意外地沉默寡言,只是盯着假山下来来往往的小狗发呆,都是些老年人带来的宠物狗。我也没有多说话的兴趣,心中还怀着对西安未知生活的担忧与兴奋。

一上午时间,胖子就在买饮料时,和我说了句冰红茶,再就没有多余的话了。我感到胖子平时的搞笑和大大咧咧,可能也只是他性格的一方面。现在这个沉静甚至是带着些睿智神态的胖子,可能才是他更真实的写照。想想老孔说过这个胖子不简单,再想想他昨天晚上的快速反应与推理,我暗自庆幸能和他一起去西安,至少心理上会是个依靠吧。

中午我俩去吃的冷面,胖子和我一样只要了一个小碗,让我很是惊奇,看来心情的确能影响食欲。吃到一半时,胖子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盛极而衰啊,想不到强大如张总都有这一天,再做几年我也得洗手不干了,这个市场太可怕了!”

“这次只是意外吧?”我看着他问。

“偶然中有必然,人算中有天算。记住这句话吧,以后你沉迷在这个市场,难以自拔的时候,就提醒一下自己,胖子实在是累了,可能陪你不到那一天了。”王胖子连连摇头,神色有些漠然。

“你别打击我啊,我可刚要进入这个市场啊。”我看他那样子,也有点急了。这算什么话啊,别到西安他打个招呼一转身走人了,那我可就惨了!

“别急,我怎么也还得再做几年,至少得把钱挣足了,后半生有了保障,才能收手。你有一个好处,不是太聪明,所以达不到庄家的高度。有一天这点可能帮了你,当你有了吃大波的能力时,可能就维持那种状态了。这样反倒安全又稳妥,我们这些风光的操盘手却往往迷失了方向。”胖子拿筷子先指指我,又指指自己说。

“你今天有点伤感啊,这不像平时的你。”我一时分辨不清他这算夸我还是贬我,但能感觉到他心情的抑郁。

“张总如此结局,让人感到后怕啊。不管那些了,路总得走下去。来,喝酒!”胖子的豪气又回来了。

吃完饭我和胖子打的回公司,在路上,我收到老孔发来的短信息——明天晚上不要安排别的应酬,七点钟左右给我打电话,咱俩一起吃饭,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不要让王胖子知道——孔。

下午我和胖子回到公司时,大家都已经很平静了。

只是能看见沙兰和胡娜的眼睛有些红肿,看来是已经哭了一场。

事后我才知道,几个员工由于不知道详细内情,以为就是坐庄过程中临时出了意外,赔了点钱。

结果沙兰和胡娜都劝张总和老孔继续做下去,而肖利和刘本桂则表态愿意陪两位老总到农村去,照顾他们的生活,当然这些建议都被谢绝了。我知道这些之后是既感动又纳闷,要知道,这中间有个内奸啊!这隐藏得也太好了,或许虽然是内奸,但大家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会有些感情存在吧。

给他们四个发了工资和奖金,老孔最后拿出的是六张飞机票,似乎他已经预料到这几个人都会选择去西安。后天上午九点的班机,中间停经北京,目的地是西安咸阳机场。

晚上大家吃的散伙饭。

胖子主动活跃了下气氛,和肖利拼酒,想不到肖利的酒量也不错,两个人棋逢对手,最后喝得眼睛都发直了。

老孔的情绪不太高,一直在闷闷地喝酒,有时看胖子和肖利斗酒时才哈哈一笑。唯一保持平静的就是张总吧,时而劝胖子和肖利少喝点,时而嘱咐胡娜和沙兰到了西安要互相照顾。胡娜在饭桌上又忍不住哭了,小桂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给她递纸巾。

沙兰一直安静沉稳地坐在那,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在最后大家都要离开时,沙兰起身连敬了张总和老孔每人一大杯白酒,看得我瞠目结舌。要知道那么一大杯酒让我一下干了我都没把握,这个文弱娇小的女孩子没吃几口菜,却连干了两大杯。

日后我回忆起这次分别的聚餐时,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沙兰举杯一饮而尽时,那微微颤抖的小手腕,不知是激动,还是酒力上涌导致的颤抖。

出门后打车回公司时,我在车里看见沙兰拿出手帕在擦眼睛,看来刚才在酒桌上她也是勉强保持的冷静,多情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二天白天我在家收拾出门需要带的东西,到了晚上七点我就打电话给老孔,问他去哪吃饭?他告诉我说,再“嗲”一回,我就打车去了东来顺。

坐到座位上,恍如隔世。

恍惚间,我真以为还是十几天前,我和老孔讨论张总喝茶习惯的那一刻呢。

老孔来了后,先是大吃了一会,歇了口气才对我说:“这个内奸得找出来!你到了那边留心一下!”

“不是不找了吗?你说的没必要了?”我很惊讶,在我看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当时老张发话了,说不必和你说得太多。其实那时我们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只不过想出完货再处理这事。结果后来的事情证实了老张的判断,这个奸细不是高老板找的,是那个幕后的人,让这个奸细主动联系的高老板。这个我们和高老板已经确认了,他也没见过这个奸细的面,其实就算是见面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们是谁。但高老板承认了是有人主动打电话给他,泄露的我们坐庄的地点。这个奸细是有人一直安排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只等条件具备了,就他妈的点火引爆!现在我和老张主动躲到农村去,也就是让那个幕后高人心满意足地收手,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要狠狠地打击老张。当然就是在农村,我们也会积蓄力量,想办法反击,而这个奸细就是一个突破口。如果我们跟着大家去西安的话,这个奸细肯定得小心提防,你就不同了,毕竟能让这个内奸不太紧张。总之你去那边之后要多留意一下,我就不信他能不露出一点破绽!对这四个人你都要多留意,不要被一时的感情左右判断。”老孔耐心地向我解释。

“什么话啊?我对他们谁都没有感情!”我脸一红说道。

“你心肠软,有时会不由自主地同情别人,我说的是这个意思。这个电话号码你记住,记在你脑子里,不要存在手机上,千万不要忘了。过一段时间后,我和老张以前的手机号都会销掉,让大家以为我们已经和你们失去联系,安心在农村种地了。没有非常重大的事情不要打这个电话,当然了,如果找到那个奸细的话一定要通知我。”老孔递给我张字条,耐心细致地叮嘱我。

“这个奸细的事怎么不告诉胖子,让他知道帮着一起找不是更容易些吗?你知道我比较笨。”昨天酒桌上我就想问这话了,一直忍到现在。

“咱们兄弟之间彼此了解、信任,所以你再笨我也敢把底儿交给你。这个胖子咱们和他的关系,现在还不到能交心的程度,毕竟这是第一次接触。交人不止要听其言,还得观其行,这需要很长时间的。你呀,有时太冲动,有时太善良,这点必须得改,否则早晚你要吃大亏的。”老孔又开始教导我。

“你们这次虽然赔光了本钱,就不能借点钱再坐庄慢慢捞回来吗?”这个念头缠绕在我脑中好几天了,一直没机会问。

“钱不是问题,老张今天要是开口,明天很多资金就会主动打到账上来。做到像老张这种地步,不是他主动去找资金了,而是资金上门来找他谈合作。现在真正的问题是,这个看不见的对手,找来资金再被暗算怎么办?一旦老张的信誉毁了,那可就彻底败了,再难翻身了!”老孔叹了口气。

“农村那边的生活很苦吧?条件也很差吧?冬天也没暖气吧?”问这话时我心里不禁一酸,估计眼睛也红了。

“哈哈!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其实我和老张都很喜欢那种生活方式,在农家小院里摆个小桌,喝点小酒,吃点小菜,很放松,很惬意!那是神仙才有的享受啊!十几年后可能我们会主动去过那种生活,这次就当是提前体验了。”老孔大笑着说。

“那个西安的庄家,唐施芳,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他不想提这些扫兴的事,也转移话题。

“有人叫她——冷妮子,来历一直没人能查出来,只知道她出名后就很厉害,有几个票她做得很漂亮。不过老张特意关照过她,让照顾你一下,所以你不用太担心,估计还是秘书或者后勤之类的工作。你要记住的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包括对王胖子。行了,就这几件事,你记好了。咱们喝酒吧,下次咱哥俩再喝酒还不知道是啥时候呢!”老孔提到分别也很伤感,看他的神情也很是辛酸。

这顿酒喝到了后半夜,我和老孔都喝高了,老孔比我好一点,能打车把我送回家。

第二天,我们六个人转机到了咸阳机场。下飞机后有公司的人来接机,把我们送到了古城西安的知悦商务中心。

未知的生活要开始了,而我们要先见下未来的老板,冷妮子——唐施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