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根本没有睡好,睡一会,醒一会,总是在迷迷糊糊中。

想到以后沙兰辞职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心里不由得一阵阵揪心似的疼痛,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独自忍受,这本就是我自己主动的选择。

早晨起来收拾了一下,吃了早点,就和胖子一起回公司。

很意外的是,刚到公司,江总就特意过来告诉我,公司安排我这几天跟着方经理研究股票公式,我还得跟着方经理回小楼去。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必过来了。更让我难堪的是,我和方经理现在这种复杂、尴尬的关系。

我怀疑江总是知道我、沙兰、方经理之间发生的事情,才故意作出这种安排来折磨我们!

沙兰找借口说今天公司这边有事,没有和我们同去小楼,这让我感到些安慰,否则这三人一起工作的场面,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到了小楼,方经理客气地把我让进研发室。

我简单地问了下,才知道方经理的那个高级坐庄软件已经停止开发了,是他自己主动放弃的。

胖子的预见真的很准,电脑是代替不了人脑的!

现在方经理在做公司交给的另一项任务,编制一系列的股票公式指标,为以后论坛上的宣传做准备工作。

“都编什么指标啊?”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很好奇地问。

“有几大系列,均线的、成交量的,还有一些均线和成交量结合起来应用的。”方经理似乎没有太别扭,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说有些指标很神奇,准确率非常高。”我以前也接触过一些指标,但总是感觉自己就是把握不好,看到那些把指标发到论坛上来的人总是能抓到一些大牛股,我一用却经常被套。

“什么叫准确率?你拿历史数据验证一下就知道了。只要是不包含未来数据的指标,那准确率都不会太高。”方经理坐到电脑前,边操作边告诉我。

“未来数据是什么意思?”我听得非常糊涂。

“所谓未来数据,就是股票指标或者公式通过调用了还没发生或者形成的数据,来达到高成功率或者高利润率的目的。由于调用了未来数据,他的信号是极其不稳定的。比如说今天上午十点半指标预警,在软件上出现买入信号,提示你应该在当前价位买入。可是你按着公式提示的价位买入后,到了下午,或者以后的几天,如果股票价格下跌的话,曾经在当天上午发出的那个买入信号就从软件上神奇地消失了。如果股价继续上涨呢,那软件上的买入信号就会一直存在。你想想,这么做的结果,这公式的成功率当然高了。还有另一种手段低级点的,就是股票大涨后,他自动在前几天没涨前的位置补上买入信号,当然了几天前你是看不到这个信号的。这样你用那些大牛股验证时就会发现,他都能及时地发出买入信号,实际上你根本没有介入的机会。”方经理耐心地给我解释。

“这么复杂啊,怪不得我以前用了一些神奇的指标,效果都是很差,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没花钱购买的原因呢。可怎么能防止上这种当啊?你有办法吗?”我怕方经理不愿意讲,故意激他一下。

“最早流行的判断方法就是检测指标公式中是否含有未来函数,因为未来数据是通过未来函数调用计算形成的。可是现在有些高手已经不直接调用未来函数了,他们通过一系列的变换运算,变相地来完成未来函数的功能,毕竟未来函数的本质也就是一种计算处理方法,这就给检测带来了相当大的难度。”方经理看来对这个研究得很深,我真是非常佩服他肯钻研这一点。

“那怎么办?就没办法了?”我困惑地问。

“你不用那些太神奇的东西不就完了,平时就用用均线、成交量,不也很好吗?”想不到方经理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没用,那咱们还来这开发这些东西干什么?”我愣愣地问,心想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

“公司的人要在论坛上用,他们以后再出货时,会根据形成指标买入的条件,相应地控制股票的K线走势,这样那些使用咱们开发的公式的人,就会看到公司要出货的股票发出买入信号,他们一拥而入接货,咱们出货就能容易一些了。”方经理神情中有些无奈,可能他也并不赞同这么做吧。

“谁想出这主意的啊?”我也有些反感这种做法。

“好像不少人都在这么做吧,咱们这次是江总告诉我的,让我开发五十个神奇的指标,准备下次坐庄时用。”方经理指了指屏幕,上面已经有几个开发好的主副图指标,他应该是在进一步修改。

“五十个?太多了吧?用得了那么多吗?好像没这个必要吧。”我非常惊讶,总不会一次坐庄五十只股票啊!

“肯定不会都用,到时候会根据具体情况,选用一两个吧。用过一次的指标基本上就作废了,不能指望散户再次上当的。江总也知道我年底就要辞职了,所以想尽量多准备一些,留作以后备用吧。”提到辞职,方经理的神色黯淡下来。

“你开发的这些指标公式,成功率有多高?得多长时间才能开发完啊?”我也不想多谈他和沙兰辞职的事情,就转移话题。

“不一样的,其实在理论上都可以达到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但那么做明显就不真实了,太假了。江总的意思是,最低成功率一般保持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就可以。开发这些东西一般几天就可以做出一个,为了以后应用顺利,我都没使用未来函数,全是用底层算法来实现生成未来数据的,市面流行的各种检测方法根本测不出来。”说到这些专业知识,方经理的兴致又上来了。

“那我能帮什么忙?”我才想到自己来的目的。

“你还真帮不上什么忙,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江总让你来干什么。这样好了,你就自由活动,下班时咱俩一起回公司给他们做个样子就得了。”方经理在和我说这话时的样子有点尴尬。

我也明白了,江总就是在捣乱,在整我!可能也顺带打击一下沙兰和方经理,她现在应该是看不得别人幸福甜蜜,可能胡娜除外。

我看也的确没我什么事,正好昨晚没有睡好,就回到四楼自己的房间,硬逼着自己睡了一大觉。下午更是无聊,我这时不敢让脑子空下来,怕想起那些伤心的事,只好狂打电脑游戏疗伤。

这种无聊的日子过了能有半个月,都说时间是疗伤的圣药,还真是有点道理。我也慢慢地平静下来,毕竟日子还得过下去。

有时在公司宿舍那边看见沙兰和方经理在散步,就扭过头骂自己一声垃圾,之后找个地方喝点酒,人一醉醺醺的,也就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胖子这时候一般都会主动陪着我,这倒也不错,每次喝多了我都不用埋单,也算是有意外收获。

有天下午我在小楼正打游戏呢,玩的是单机版的大富翁。这一段时间我和胖子都迷上了这个游戏。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想又是推销东西的吧?就没理会。过了几分钟,手机又响起来,我一看,还是那个号码。这才不情愿地退出游戏,拿过电话接起来:“喂,你找哪位?”

“旁边没人吧?我是老孔。”老孔在那边低沉地说。

“怎么是你?”我大声地问,心中真是又惊又喜,之后连忙压低了声音,告诉他,“没人,我一人在这屋呢。”

“你晚上七点左右,带着王胖子,到太白南路的北岭街等我电话。”老孔说得很慢,怕我记不住,说完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到西安了?”我真是不敢相信!

“小声点,记住那个地址。告诉胖子小心点,别让人跟踪,详细情况见面再聊吧。”老孔又嘱咐了一下,果断地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给胖子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下班后来小楼找我一起吃饭。

在电话里我不敢说这事,准备等他来了以后再当面告诉他。看来老孔已经信任他了,我至少也能松口气了,有些事总这么瞒着胖子,我也感觉太别扭了。

胖子兴冲冲地过来了,见面就说:“今天你埋单啊,我钱包都快空了!”

“我也不埋单,有人请客。”我神秘地卖关子。

“思弟有空了?他这几天一直在陪着唐总啊?”胖子不相信地问我。

“不是李思,你再仔细想想,开动脑筋,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反正时间来得及,我得好好逗逗胖子。

“方经理?沙兰?小丽?胡娜和小桂?肖利?我靠!不会是江总吧!你先说清楚了,要是江总我马上就撤!”胖子越猜越害怕。

“是老孔和张总来西安了。”门虽然关着,我还是小声地说。

“是吗?这可是好事,什么时间过去找他们,得好好喝一回啊!我请客,这回我请,他们是客,咱们是东道主啊!”胖子也是非常高兴,搓着手乐呵呵地看着我。

“你请我吃饭没钱,请他们就有钱了?什么人啊!”人心情好的时候状态也好,我也好长时间没和胖子互相挤对了。

“定的几点?我先把酒店预订了吧?别到时候没包房了。”胖子考虑得很周到,可惜老孔另有安排。

“他让咱们晚上七点钟到北岭街等他的电话,看他的意思,好像不想张扬,你也别和别人说。老孔还特意嘱咐你注意点,别让人盯咱们的梢。”我打开门向外边看了一眼,又小心地关上门对胖子说。

“那件事情还没完?不应该啊,行啊,小心行得万年船。放心吧,反跟踪我是行家。”胖子先是一皱眉,之后就自己安慰自己说。

从六点半开始,胖子带着我来回倒了三次车,最后才到了太白南路的北岭街,我感觉这么小心纯属多余,但也只好听从胖子的安排。

到了那里,我正想拿出手机等老孔打过来的电话,胖子突然拽着我向前边的一个岔路口走去。我心想,难道真有人跟踪让胖子发现了,再向前边一看,才松了一口气,老孔在前边正向我们招手呢。

胖子和老孔一见面,两个人都很激动,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寒暄之后,老孔带着我们向街道深处走去。七拐八弯地走了一会,我慢慢地感到一股恶臭味袭来,胖子也捂了捂鼻子。仔细一看,前面路口是个大垃圾堆。我这才想到,我们已经走到近郊的地方了,这里有许多农民盖的简易小楼出租,一个小屋也就十几平米,都是些外来打工的人来租。

我听小丽介绍过,这里价钱虽然便宜,但条件非常差。我根本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看那垃圾堆上满是秽物,不由得一阵恶心。我看了眼身边的胖子,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现在天还比较热,那垃圾堆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老孔倒是浑然不觉,带着我们在垃圾堆旁边一拐,又到了一个小胡同里,两边都是一座座红砖小楼,应该就是所谓的出租房了。走到了胡同的尽头,老孔带头进了里面的一个小红楼,走进大门后,一直带我们上到了四楼,也就是顶楼。

他们住在靠近楼角的一个房间,屋子也就二十多平米吧,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屋子里,两张简易的单人床,一个脸盆,一个小电风扇正嗡嗡地吹着。

整个屋子里都是热气,这天气本来就热,顶楼直接让太阳晒着就更热了。我心里一酸,想想自己现在住的宿舍,比这条件要好几十倍,心里感到一阵惭愧。张总正坐在一张床边喝茶,用的不是那套紫砂茶具,就是普通的玻璃杯。

见我们进来了,就笑着说:“来了,坐吧。”

我和胖子四处看了看,屋里还有两个小板凳,就走过去坐下来。

老孔也坐到了床边,看着我们笑着说:“条件简陋,你们委屈点吧。”

“这是什么话!可张总、孔总你们不至于这么困难吧?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我手里还有点存款,明天拿过来你们先用着?”胖子可能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场面了,委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