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坚持我所爱。◎

第二天, 沈蔷拿下合约,宋氏集团旗下的芳禧成为了Urna的供应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而且还是拿下了以后的供应链,虽然交换条件是以后Urna只能在芳禧拿货, 但这桩买卖完全不亏,甚至还给周浩省了不少业务人工和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资源。

芳禧的供应链强大到, 不需要Urna像之前一样, 每要一个材料, 就得让业务员或者设计师去联系专门做这个材料的供应商,为了拿低价还得请吃饭,不管是成本还是人工都是很大的消耗。

这对Urna和周浩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周浩当天下午喊了于建、设计总监还有沈蔷一起开了会。

周浩对沈蔷,越看越顺眼, 会议刚开始,就道:“Irene, 分享一下你是怎么说服宋董的,我虽然没和他合作过,但我听不少人说,他出了名的难伺候。”

其实要说怎么说服宋泊礼, 沈蔷并没有特意去了解要怎么和他沟通,或者对话,她全程只当他是一个Urna想要合作的对象看待,沈蔷思索片刻, 捡了周浩最喜欢听的话。

“其实宋董本来就很看好Urna,我着重讲了Urna未来的发展,也提起我们有意向要和宋氏合作加工厂的事情,”沈蔷想起什么, 看着周浩道:“并且我承诺, 就算拿到60一克的18K, 市场价卖给合作商固定零售价是150一克,我们也不会低于市场价。这也是我们Urna给芳禧的一个保障。”

“听你这么说,对于加工厂宋董的态度还是比较有意向的,到时候能谈,”周浩略过市场价这个话题,看向于建,道:“今天你给业务培训一下,统一话术,就说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能拿下宋氏的加工厂,产品质量绝对有保证。”

于建认真做笔记,闻言,道:“好,记下了。”

“还有你那边联系了合作商没?今天之内让业务快马加鞭,把图纸和样品拿出去给他们看,有意向的约着吃顿饭。签下合同定好量,量往大了走,才好再去谈加工的事情。”

生产一万件和生产一百万件是不同的价格。

件越多,价格越便宜。

因为每个厂家做出来的精细程度不同。所以不管量大还是量小,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一般只会选择同一家加工厂。

但如果产量高于五十万件,小厂就不敢接,万一细节不满意,或者做的不好,需要返工,不算厂家赔付的原材料,其中还有耗费的人力和物力,包括未按时交货这些都算违约,这一切钱都得工厂去垫付。

所以一般小型的加工厂不敢接珠宝大单,目前国内最大的珠宝加工厂就是宋氏旗下的。

于建道:“今天可以安排妥当。”

周浩满意点头,设计总监和于建走出去,沈蔷刚要起身,周浩喊住了沈蔷,道:“对了,Irene,合作商你就不用跟了,我让于建和孙琦去跟。”

孙琦就是设计总监。

沈蔷点点头,倒是没有多疑,不用应酬她乐得轻松。

过了会儿后,她想起什么,再次提醒道:“对了周总,既然我不跟着去的话,那麻烦您和于建说声,今晚业务员要记得价格的话是不可以低于市场价去谈的。”

“知道,”周浩轻笑,道:“和宋氏去谈加工厂的事情,我认为还是得你去。”

周浩顿了顿,道:“本来商业化的设计师就是要去厂里看产品质量,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吧?”

商业化珠宝的确是比较繁琐,沈蔷早已调查过,周浩说的没错。设计师的确是需要跟工厂查看细节和产品质量。

沈蔷点点头,道:“如果到时候和宋氏谈下来,我可以去工厂查看产品质量。”

周浩满意点头,“你先去忙吧,合作商的事情就不用过问了,肯定会爆单。”

虽然沈蔷不知道周浩为什么那么笃定今晚一定会很大量。

但她却也没有具体问。

刚好是周五,明天就是沈蔷上班以来的第一个可以放松的周末,她没有去玩,而是选择在蜗居放空自己。

连续躺了一天半。

周天下午四点多,沈蔷接到了周浩的电话。

“Irene,芳禧那边说来了十万量的18K,要你六点去验一下货,你记得准时去到,不要让芳禧的人久等。”

周浩交代完,就把电话挂断。

连续躺了那么久,也是该出去透透气。

沈蔷向来心态好,并不会觉得周六日就不能再为公司工作,而且这本来就是她合约里要做的一项工作,总不能让芳禧的人等她周一上班再验。

沈蔷随意挑选了一套白色连衣裙,外套一件驼色大衣,脚踩一双白鞋,不像上班时那样正式的打扮,但也给自己脸上添了妆容,很淡雅的一个妆容,甚至连上班必涂的眼影都没有化,收拾完一切时,是四点半整,一个半小时去外滩,足够了。

沈蔷来到宋氏的时候,周末他们也有人上班,此时刚好赶上下班时间,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往外走,沈蔷上前,道:“您好,我是Urna集团的设计师Irene,预约了六点来验货。”

前台温柔笑道:“您好,Irene小姐,请稍等。”

沈蔷点头,她就站在前台处,上海三月的天还是很冷,她一路赶来,翘挺的鼻尖染了一点红,巴掌大的小脸,樱桃口,清冷气质,吸引了下班人的侧目。

不一会儿,陈秘书匆匆赶来,歉意道:“Irene小姐,久等,跟我来。”

其实左右不过才等了两分钟,并不久。

“我也刚来。”沈蔷莞尔点头跟上。

电梯抵达顶楼,沈蔷有些疑惑,道:“在宋董的办公室验货吗?”

“Irene小姐,这些事情具体我不清楚,您可以亲自问问宋董,”陈秘书适时将门推开。

沈蔷走进去,宋泊礼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眉头轻蹙,语调是一贯的冷漠,道:“我很忙,挂了。”

沈蔷走上前,恰好宋泊礼把电话挂断。

沈蔷向来没听过宋泊礼对任何人用这个语气说过话,不耐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耐烦时,何时会忍着?

看来电话那头是个有本事的。

能让太子爷心生不耐,却又无法拒绝。

沈蔷敛眸,先声问好,开门见山,道:“宋董,我们是可以验货了吗?”

听出来她不愿意久留。

“原本是六点准时到到,但货车在高速被拦住查,可能得晚点才能到公司,”宋泊礼语调有些歉意,温声道:“先去吃个晚饭,回来大概就可以看见货了,走吧。”

沈蔷垂眸,正欲拒绝。

宋泊礼不动声色却洞悉她的想法,赶在她开口前,道:“你放心,约你吃饭是凑巧,这也算是合约里的公事。而且有一些关于Urna的事情,我也想和你聊聊。”

Urna是她所在的公司,宋氏又是合作商。

宋泊礼以公事角度安排吃饭,沈蔷也不能拒绝。

-

宋泊礼定的餐厅在陆家嘴这边,离公司隔着一道江。位于五十层高楼的中心西餐厅。

西餐厅内灯光昏暗,一入门侍应生就前来带路,且礼貌询问道:“请问贵姓,有预约吗?”

宋泊礼嗯了声,简洁道:“宋。”

侍应生立刻点头,“您好宋先生,请跟我来。”

沈蔷有些疑惑,他不是临时才吃饭的吗?

怎么还提前预约了这家餐厅。

侍应生带着走进去后,沈蔷发现这里私密性特别好,两道而立的假山树木,每个座位相隔五米开外,宋泊礼预定的位置,则是在可以俯瞰整片外滩的落地窗边,全餐厅最佳的位置。

宋泊礼走在前面,他一身浅灰色的高定西服,单手插兜,另只手手腕处佩戴了一块高级腕表。

侍应生带着两人来到床边的二人餐桌位,位置是雕刻的木制桌椅,位置的侧斜方上有一盏微弱花瓣白炽灯,灯光照下来,光恰好洒在餐桌上。

侍应生拿着菜单上前,先递给宋泊礼。

宋泊礼道:“让那位女士先点。”

侍应生低声说了句抱歉,之后走到宋泊礼对面,将菜单递给沈蔷。

沈蔷随手翻了两页,里面的菜式贵的离谱,一份牛排售价将近五位数,一份小小的甜品售价也要三位数,沈蔷是代表Urna来的,不是个人,便随手点了两份中等价位的。

在生意场上,如果对方的合作公司请吃饭,点太便宜的会被说瞧不起人家的消费能力,点太贵的,自己可能会觉得是不是在占人家便宜,价格适中最好。

沈蔷点完,宋泊礼在她的菜单上又添了一些女孩子喜欢吃的甜品以及小吃。

侍应生离开后,宋泊礼的视线看向沈蔷。

波浪卷的长发放下来,一半挽在耳后,另一半垂落在胸前,宋泊礼细心发现她的耳垂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很圆润,和她粉嫩的耳垂一样。

从刚才她一进到办公室开始,她看似温温柔柔的一起出来随他吃饭,但其实她早在无形中给两人设立了一个很远的距离。

昏暗的灯光往往容易让人的情绪平静下来,心里头稍空,一点小小的东西就可以勾起往事,那种蓦然回首彼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种酸涩的感觉开始冒尖。

和她在一起时,他感受到的是她的爱意。

分开后他感受到的是她从心到眼的疏离。

回忆就像沼泽,轻轻一踩就将你牢牢抓住。

他蓦然想起一件事,但大约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也忘记了。他鲜少会刻意去记得某件事或者某天。

那时候的沈蔷,窝在他的怀里,杏眼里装着他的身影,满腔爱意,可他当时只道是寻常。

“舍友们去打耳洞了,你觉得我去不去好呢?”她有些苦恼,“但是我又不喜欢耳饰,我喜欢捏耳朵玩。”

他闻言轻笑,言语间都是散漫,道:“妹妹仔才喜欢捏耳朵玩。”

“我不是妹妹仔。”

“那你是什么?”

“你说呢?”

“就系妹妹仔。”

她垂下快要溢出眼泪的眼眸,掩盖住失落。

他当时并未觉得放在心上。

但当时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暗藏的子弹。

沈蔷带给他的很多瞬间,在那时看似不起眼,但时隔多年后,他恍然想起。

就像是被自己多年前射出的子弹,狠狠击中眉心。

悔恨为何当时,他对她没有多一分的温柔。

宋泊礼视线望着珍珠耳饰,犹豫片刻,终道:“你现在,喜欢戴耳饰了?”

沈蔷一楞,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淡淡点头。

“怎么会突然想打了?”宋泊礼见她点头,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

“那是以前,”沈蔷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道:“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宋泊礼发现,只要他提起以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都可以提起那四年,唯独他不可以。

“好看,很适合你。”他毫不吝啬赞美,之后中断自己挑起的话题,道:“你确定要一直在Urna做下去吗?你不打算坚持自己原有的专业做定制吗?”

侍应生将牛排和甜点上上来。

沈蔷对侍应生低声道谢,之后才回答宋泊礼,说:“周总说两个月后会给我安排定制的新部门,Urna也不可能一直走商业。”

“Urna成立十几年都是商业化,你要好好想想,”宋泊礼话里有话,“总之,Urna不是特别适合你,有点埋没人才了。”

这是在夸赞她,沈蔷半真半假应道:“谢谢宋董夸赞。”

片刻后,宋泊礼似开玩笑的说了句,“有没有兴趣来Eternal,以你的资历,完全可以胜任定制设计师主管的位置——”

沈蔷抬眸,目光很平淡,道:“其实有想过。”

宋泊礼喉结滚动,捏着刀叉的手收紧,不动声色掩盖住欣喜,温声道:“那怎么没来?”

原来欣喜可以盖过理智,他少有这种愚笨的时候,

沈蔷一边淡然切牛排,一边轻声道:“因为Eternal是你的。”

“我好不容易才斩断的线,怎么又会让它续上呢?”

这餐饭注定是不愉快的,一个小时后,宋泊礼带着沈蔷回到了宋氏。

十万的18K货早已到达,沈蔷随机拆了几袋,之后扭头,看向宋泊礼,道:“宋董,其他的我就不看了,我相信芳禧,也相信宋氏。”

抛开对沈蔷的滤镜,如果她只是普通的一个企业的设计师,宋泊礼也会很欣赏。

沈蔷的做事风格,以及为人处世,这一切的成长,都令宋泊礼惊讶。

他想知道,谁教她的?

验完货之后已经是夜晚八点半。沈蔷在货单上签字,因为经手的人比较多,需要签名后顺便写上时间,货物进仓的时候,主管也要签字。

沈蔷拿起表格,却发现,货物早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仓库。

西餐厅的提前预约,还有仓库签字时间。

这一切都在宣告,今天的行程,是他刻意的安排,所以根本不存在货物在高速路上被拦截。

沈蔷垂眸,心静如水,签字离开。

几乎是沈蔷刚走出宋氏的大门,宋泊礼就上前,温声道:“我送你。”

约她出来验货,然后让她去餐厅,他一晚上公事公办的口吻,让她无法拒绝。

如果不是她看见仓库的签字时间,她还真相信他今天公事公办。

沈蔷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回去。”

“我顺路。”宋泊礼坚持。

“我说了不用,”沈蔷有些情绪,说:“我已经验完货,现在是属于我的私人时间。”

言外之意是,她想怎么样是她的自由。

说完,沈蔷也没等宋泊礼回复,直接出了宋氏的大门往公交站台走去。

宋泊礼站在原地,看着沈蔷离去的背影,胸口发酸。

他知道她今天公事公办,但没想到她验完货后能立刻做到翻脸不认人。

原来她的疏离客气也都是假的。

现在厌恶、抗拒的,才是真的她。

-

公交车驶来,沈蔷投币上车,现在周日并不是,八点半也不是下班高峰期,公车上也就那么几个人,沈蔷找了个最靠后的位置,坐在靠窗那。

几乎是刚弯腰进去坐下的那一刻,身边就跟着坐下了一个男人。

沈蔷先是一惊,侧眸看去。

男人一袭灰色西服,侧脸轮廓线条刚毅,他微微侧眸,温声道:“好巧。”

他们才在十分钟前道别,十分钟后他在他家公司大门前和她说巧。

巧个屁!

沈蔷收回无奈的视线,有了上次赶不下车的经验,她懒得和他争辩,反正她到站就下车。葱白的小手拿出耳机戴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沈蔷,”宋泊礼喊她的名字,语气低沉,她没有回应。

宋泊礼侧眸看去,她在假寐,耳机塞住了粉嫩的耳朵。

他收回视线,道:“我和你说件事。”

沈蔷依旧假寐。

“其实我听见了。”宋泊礼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之后又道:“其实我没想过,要找一个世家小姐,门当户对的千金。”

“我不靠宋氏,自己旗下的企业也很多,宋家管不了我,我也不会被约束在老一辈的门当户对里,”宋泊礼顿了顿,及时止住,道:“说的乱七八糟。”

他轻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只坚持我所爱。”

“无人能干涉我的任何选择。”

沈蔷没有任何的回复,手机屏幕亮起。

张信哲的《用情》循环在耳边。

她没摁灭屏幕,歌词也暴露在眼里。

我用情付诸流水爱必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想你温柔的双臂会甜蜜的圈住谁

不怨不悔 难有相同的感情给谁

沈蔷到站下车,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一句回复。

宋泊礼坐上港1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进去了没。

但其实耳机的威力还没那么大,能真的隔绝外界。他的声音不急不躁,不缓不慢的涌入耳里。

想必是那天和陈娇娇的对话被他听进去了。

算了,听就听吧,她没什么所谓。

反正她不是世家小姐,也没这份闲心成为。

平行线一次错乱的交集让他们相遇,她沉沦其中将近四年,那时候的她日夜祈祷他爱上她,多爱她一点。

后来用很久的时间,她才意识到,她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他是天之骄子,两人云泥之别,根本不可能存在爱。

她很稀奇,他会说爱。

这个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怎么会懂什么叫爱,但除此之外,她没什么波澜。

没有惊喜,没有开心,更没有当场泪洒两行,抱着他一起回到过去。

就很淡,很释然。

-

于建用三天的时间,带领业务团队,拿下了Urna开创以来的最大成交量。

十多家珠宝商加在一起,总共定了三百万的数量。

当沈蔷看见总数量时,整个人愣在原地,她欣喜万分,这是她设计出来的产品,哪怕事与愿违,不是定制,但至少都是出自她手。

开心的感受还没享受完,沈蔷看见于建的订单上的价格有些不对。

市面生产完后的18K金单独售价就是150。

沈蔷发现他们卖190的进价,看似高了,但190是包括生产和材料,以及设计费。

也就是说一条项链我生产完好后,一切打包给你,进价才190。

而其他的人则按18K多少克,算多少钱。

之后加上设计费,工厂费。

比如沈蔷设计的这条项链,按照正常价格,要卖到230-240的市场价。

这三百万的大单里,全都是低于市场价签下来的。

也就是意味着,周浩爽约,并不履行承诺,每个产品低于市场价三十至四十块钱。

珠宝商也不可能因为拿到你低价的进货而便宜出售给顾客。

沈蔷捏着单子的手收紧,呼吸有些重。

她鲜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

这算什么?

算爽约,算失信!

也算是把她设计的产品,低价出给珠宝商。

这样一来,她设计出来的东西就变得廉价。

周浩也失信了当初答应她的,绝对不可以低价售出的条件,这一切都和当初说的不一样。

也让她Irene去谈合作的信誉丢失,先不管宋泊礼是不是和她有过什么恩恩怨怨,单独拿宋氏来讲,合作商会怎么看她?

言而无信,是你Irene来谈的,你失信了。

沈蔷拿起单子,没有犹豫直接就去周浩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明天继续九点。

狗男人:老婆不理我,在线等,急!

各位宝宝们,还有多的营养液麻烦投喂我呀,因为我这边比赛需要用到,(名次从7掉到12名了呜呜)谢谢各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