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不言。
他不需要。
他一人足以。
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仿佛还响着战场上那汹涌澎湃的厮杀声。
他的战马被砍伤，倒在血泊中，他腹背受敌，下属是皇上安排的人，关键时候背叛了他。
他一人抵挡千军。
杀到浑身麻木，声嘶力竭。
最后一个人头砍下，他手持血剑，用最后一丝力气撑着没有跪下。
粗喘着气，呼吸间都是血腥，悲哀的将战马的眼睛闭上安息。
他一直都是靠这样的拼杀活下来的。
一直都是。
他一个人。
“喂，你在想什么呢？”褚明玉见他久久不言语。
突然被他身上那冲天的煞气给骇道，忙出声打断。
他一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段痛苦的过去。
方才仿佛是镌刻在他身上的孤寂凄凉是那么清晰。
甚至她萌发出了心疼，想要抱一抱他的感受。
幸亏她没有！
不然这厮定然会借题发作，缠着她要她负责的！
“没什么。”宇文睿刚从那刀光血影的回忆里走出，面色还带有冷凝和无情。
褚明玉一噎，找了个借口就去接阿絮了。
宇文睿这次没有再缠着她。
而是去往另一个方向。
褚明玉坐在马车里，惴惴不安的。
“别想了，别想了，他哪里需要你担心，有功夫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褚明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太不争气。
可是不一会儿，宇文睿那个眼神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一定是最近因为阿絮的事，和他走的太近了。不然怎么那么容易受他影响！
褚明玉吹了吹刘海，非常郁闷。
脸上又不争气的烧了起来。
他壁咚自己时身上传来的热量和体香……
呼——
哗地掀开帘子，她必须透透气！
外面两边都是小贩，热闹的紧。
烟火气让她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褚大夫？”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褚明玉闻声看去，见竟然是风如镜。
他怀里抱着一包又一包的点心。
“风老板，好巧啊。”
“褚大夫可是去接阿絮？”风如镜问道。
见褚明玉点头后，他便弯了眉眼，笑得如和煦春风，真是美好啊。
“褚大夫可否捎带我一程？我正好也要去一趟裴麟学府。”
褚明玉挑眉，“你去那里做什么？”
他又没有儿子。
还是说——
“难道风老板也有一个私生子？”
她的大胆之言，令风如镜差点摔倒。
扶住已经停下的马车，风如镜冷汗解释道：“我是去找宰参父子……”
哦。
“风老板不介意的话就上来吧。”
褚明玉不觉得男女共乘一辆马车有什么。
风如镜却当成了一种邀请，眼睛越发的亮了。
也许，他该更主动些。
毕竟他是男子。
既然褚大夫不抗拒他，就说明他有戏！
马车上，风如镜说明自己找宰参夫子的原因。
他是开书店的，所以藏有许多孤本，有一次宰参夫子来买书，借了他的珍藏。
后来一来二回的两人就有了交情。
他请宰参夫子写书，店里生意火爆，于是就打算去拜访，以表谢意。
褚明玉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咸鱼一样，没有抱负的风如镜，竟然还能搭上宰参夫子。
还挺有做生意的头脑。
于是她一路上就抓住他请教了很多做生意的心得。
风如镜大方分享，一点儿也不藏私。
等到了地方，两人竟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下马车的时候，褚明玉还在琢磨着风如镜口中的所谓“薄利多销”的方法。
一不留心，就绊到了车把上。
“小姐！”马夫根本腾不出手去扶。
风如镜飞快接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暗中跟踪的影一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立即决定放弃跟踪，转头就回王府汇报所见。
“属下看到褚大夫和那个书店老板共乘一辆马车，路上说说笑笑，两人相互喂食，下马车的时候，还拉拉扯扯，当众抱上了……”
影一添油加醋的说。
“咔擦！”
毛笔被手指折断。
宇文睿手里的狼毫笔碎成了两截。
他起身就要去抓奸。
影二快步走来，“主子，吴老的下落找到了！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藏在寒水门！”
影二刚查到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
要不是近来寒水门重出江湖，吴老恐怕会躲一辈子！
“我知道了，去派人接吴老回来。”宇文睿沉了沉脸，重新坐下来。
他看似平静，又从笔架抽了一支毛笔。
影二犹豫，观察主子的表情，竟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可主子没有情绪的时候，才是最有问题的。
“主子，您不亲自去吗？”
主子找了吴老那么多年，他还以为主子一得知消息，就会迫不及待的赶过去呢！
宇文睿却隐忍着情绪，淡淡道，“他既然那么千方百计躲我，便是不想见我，我若出面，打草惊蛇，以他的本事，说不定还会再逃。”
影二不得不承认，主子说的十分在理。
可是他实在想不通，吴老为何要躲主子。
那次战场腹背受敌，并非是他的错，主子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啊。
那都是皇上的手段，和他无关。
虽然死了那么多弟兄……
可是他们这些暗卫都没有怪他。
况且，他还是主子的……
亚父。
主子生来命运多舛，若不是天资非凡，和吴老的护佑，怕是活不过弱冠之年。
主子对吴老的感情，非同一般。
是比先皇还要亲近的存在。
凤栖阁。
褚明玉接了阿絮回来，青婉便准备好了晚膳。
风如镜去找宰参夫子的时候，阿絮就在那里乖乖接受宰参夫子的批评。
他在上课的时候竟然偷偷打盹儿。
阿絮乖巧认错，还顺走了风如镜买给宰参夫子的点心。
吃饭的时候还吃个不停，被褚明玉狠狠教训了一顿。
发现他犯困的原因都是从风如镜那里买了江湖小说，立刻没收，无视阿絮那泪汪汪的表情。
将没收的书放到书房藏起来。
忽然看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封信。
她打开一看。
就几个大字。
褚大夫自重，不要做出有违妇德之事。
谁啊？
有病！
这歪歪扭扭的字迹，褚明玉直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