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麟学府。

一辆明黄色马车混入接送学生的行当中。

宇文悦掀开车帘下车,步入了学府内。

“宰参夫子。”

他是认识这里的掌院和宰参夫子的,掌院是他父皇少时的恩师,宰参夫子是父皇当年的书童。

宰参夫子正在学堂内,指导阿絮写诗句。

有几处需要改动,所以没有急着走。

见了太子,他还是很讶异的。

“太子殿下,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来找掌院吗?”宰参夫子猜测道。

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裴麟学府和太子并无交集之处,而且他们也不像是那些朝臣一样,能给皇子们带来什么政治势力。

所以他们一向是处于边缘地位,不被皇子们所喜,尤其是唯利是图的太子。

宇文悦面上还是很客气的,“非也,夫子也知道,父皇有个十七皇子,天资聪颖,三岁便能作诗了,可宫里就他一个孩子,无人交流切磋,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我这个做大哥的实在看不过眼,便想来你这儿找一个聪明的学子,和他切磋一番。毕竟这里是闻名东夏国的裴麟学府。”

宇文悦还不让抬高这里的身份,可惜宰参夫子并不是那等沽名钓誉之辈。

他不确定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觉得就算是想找人与十七皇子切磋,也犯不着他亲自登门。

怕是有鬼。

当即为难道:“殿下,这已经下学了,学生们都回家了,您看,要不改日再来?”

不过是推托之词。

只要太子一被打发走,他就立即禀告掌院一同商议对策。

可宇文悦也不是吃素的,他眸光幽幽一闪,手指往小小一团的阿絮身上一指。

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选吗?”

说着,他就弯腰,试图和阿絮说话。

“你愿意去见十七皇子吗?”

阿絮想都不想的的摇头,一把躲在夫子的身后。

宇文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过只有一瞬间。

宰参夫子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生怕太子不知情,强调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位是褚大夫家的小公子,他素来胆小,不宜进宫。”

宰参夫子着急,只心里盼着褚明玉快些来接孩子。

殊不知,褚明玉不明原因的被困在了路上。

车夫赶车的路上,突然马蹄下的蹄铁不见了踪影,他们的马车一个侧滑,重重的摔了出去。

好在人命大,没受什么伤。

继续赶路后,车轮子又松掉了,这还不算完,等他们一路倒霉下去,忽然前面遇到一群放养的胡人。

羊群阻挡了马车的去路,褚明玉生生被磨出了暴脾气。

就差指着老天骂人了。

“走!马车不要了!我们走着过去!”褚明玉一咬牙,发狠道。

直接跳下了马车,冲出了羊群。

马夫傻眼,但也紧随其后。

这时身后掠过一道身影来。

褚明玉只觉得眼前一黑。

前面的路被人挡住,她被迫停下,不悦的看向来人,“席剑?”

他怎么在这儿。

席剑一身黑衣劲装,酷帅酷帅的,双手抱臂道。

“你被人耍了。”

他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恩?”

褚明玉一时没懂。

他酷酷的指着车轮,和那马蹄。

“有人动了手脚,很明显,你没看出来吗?”他反问。

好像这么简单的事情,褚明玉都没有发现,是多么愚蠢。

褚明玉却根本没有计较他话里的冒犯,而是表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谁动的?”

席剑也不知道。

不过他本来要来找褚明玉,说他记忆的事情,可一眼就看见她的马车先后出事。

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

“你不妨猜猜,马车出事,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席剑好心提醒。

褚明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谁和马车过不去。

可是突然看到前面驶回来的马车,接送孩子回来了。

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故意拖延她的时间!

阿絮危险!

她飞一样的冲上前去。

“喂!”

席剑见她面色忽然发白,就不要命的跑了出去,他叫了几声没有应答,完全被她抛诸脑后。

席剑不免皱眉,望着龙虎门的方向,曹叔让他早点回来,晚上要给他做牛肉面吃,可是……

不管了!

席剑一咬牙,跟了上去。

天知道他怎么会在曹叔和这个奇奇怪怪的褚大夫之间选择后者。

但是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殿下,您不能带他走啊!”

学府门口,宰参夫子被宇文悦身边的太监死死拦着。

而阿絮被宇文悦大手按住,往那辆明黄色的马车上塞。

“进去!”

阿絮死死抓着马车边沿,就是不肯进去。

“呜呜!我要找娘!我不去皇宫!”阿絮哭了。

宇文悦看的心烦,一把用力,将他整个人推了进去,里面传来滚落的声音。

宰参夫子一听,心疼的要命。

“殿下!您就不怕掌院问责吗?”宰参夫子无奈自己不够份量,压不住太子,便想抬出掌院试试。

孰料宇文悦早就准备好了台词,“夫子,不过是小小的切磋罢了,您至于这么阻拦吗?即便掌院知道,也只有肯定的份儿,毕竟不是每个学子都有机会见十七皇子的,若是被相中了,说不定会被留下做书童,您也是从书童做起的,如今不是混的很好吗?多有地位啊,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您何必阻拦?”

随后不给宰参夫子说话的机会,朝那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便死死拉住宰参夫子,半是劝说半是威胁。

“宰参夫子,您别不识趣啊,这可是好事,别扫了太子的雅兴。回头怪罪您。”

宰参夫子苦于文弱书生一个,手无寸铁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带走阿絮,他苦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阿絮——”

他的声音被风卷入褚明玉耳中。

她气喘吁吁的赶来的时候,犹如听到冥冥中有人叫阿絮的名字。

她目光如电,倏地设想学府门口跌坐在门槛儿苦头巴脑的宰参夫子。

他何时这么不顾形象了?

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