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州城外。

一人驻足停留,望着变换了田虎叛军旗帜的城头,一时面色铁青。

他如何能想到,自己刚离开韦州不久,韦州城就被田虎叛军攻取下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酆美褫夺了军权,不得不离开韦州前往东京的李纲。

本来,他已策马离城了二十里,但听到韦州城突然爆发出喊杀声,他这才赶紧又折返了回来,一探究竟。

回返途中,他遇上了从韦州城内逃出来的宋军败兵。

从他们嘴里得知田虎叛军乘韦州城内内讧之际,突然在东城门的内应配合下,利用炸药,炸毁城门,然后一举突袭,顺利攻入韦州城后,李纲愤怒不已,却又深感无力回天。

“这个酆美,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全军将士浴血奋战打下的大好的局面,竟丧于此人之手,待我回了京师,看我不向圣上参他一本?”李纲恨恨地道。

不过,冷静下来后,他又面露疑惑之色:“真是奇怪,这田虎的叛军拿捏的攻城时机也太好了吧?什么时候攻城不好,偏偏选择我军内讧的时候?”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脸色一变。

这时,一名亲卫迎了上来,道:“将军,韦州城里的田虎叛军追出来了,咱们不如快些走吧。”

李纲这才收拾好心情,与众亲卫会合,避开宋军溃兵,寻了一条偏僻小路去了。

而此时,韦州城上空,一艘热气球上,看着韦州城陷落于贼手,而己方人马犹如丧家之犬般,被田虎叛军追击着,一人正捶胸顿足着,后悔不迭:“完了,完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钦宗派来河北主持战事的御前飞龙大将酆美。

原来,此前一见情况不妙,酆美便逃回了府衙,丢下宗泽和臧天鹏,以及城内数万人马,乘热气球逃之夭夭了。

这时,一人上前道:“酆将军,接下来咱们该当如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酆美身边的副将周刚。

酆美迟疑了半晌,无奈道:“眼下州城已失陷于贼军之手,我只有先行赶往离韦州较近的仓州,收拢兵马,再作计较。”

周刚点头附和道:“以咱们热气球的飞行速度,两个时辰就能赶到。不过……”

“不过什么?”酆美问道。

周刚道:“回禀酆将军,据末将所知,那仓州城内并没有多少我军的人马,大多数都是当初钮文忠这些人招降纳叛,结果闻风归降的叛军,咱们眼下若是去了,岂非自投罗网?”

“是极,是极,咱们可不能自投罗网。”酆美不住点头,“不过,不去仓州,那又该去何处?”

周刚道:“酆将军,末将认为,咱们应该去卫州。”

“卫州?何以见得?”酆美道。

“酆将军,这卫州,乃是我军渡河北上之后,由宗老将军攻下的第一座重镇,后来李纲的主力人马渡河后,便将卫州设为南岸兵马粮草的中转之地,因此,那里咱们有兵马把守,咱们去那里最合适不过。”

“有道理。”酆美点头,当即拍板,“那好,就去卫州。不过……”

“酆将军,不过什么?”周刚问道。

“本将奉圣上之命,前来河北,没想到刚到第一天,就丢了韦州,大好的局面也毁于一旦,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我岂不是有牢狱之灾?”酆美愁眉苦脸地道。

“酆将军,以末将之见,将军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反正有替死鬼背锅。”周刚道。

“有替死鬼背锅?”酆美面露疑惑之色,“谁?”

“还能是谁?平北将军李纲啊!”周刚解释道。

“平北将军李纲?”酆美眼睛一亮。

“不错。”周刚阴恻恻一笑,“此次韦州城失陷,酆将军大可以将罪责推到李纲身上,就说酆将军空降韦州城后,李纲收降的钮文忠、方琼等人公然抗旨,并犯上作乱,与田虎的叛军勾连,里应外合,酆将军初来乍到,人心未附,这才遭致大败,不得不逃离韦州城。”

“对对对,此次大败,怪就怪在李纲身上,若非他收降了钮文忠、方琼这些脑后有反骨的贼子,本将又岂会遭此败绩?”酆美如梦方醒道。

“将军所言极是,若是李纲没有招降纳叛这些贼子,酆将军根本就不会遭致如此惨败。”

“不错。”酆美点头,满脸笑意,“更何况,圣上早就怀疑李纲有异心,咱们如此一说,圣上必深信不疑,彼时,圣上只会拿李纲问罪,而不会问罪于我了。”

顿了顿,他口风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先下手为强,待咱们到了卫州,本将得尽快将此事上报朝廷,让他李纲百口莫辩,否则,一旦李纲回到京师,反倒不利于我。”

“如此一来,将军可高枕无忧矣。”周刚笑道。

“哈哈。”酆美大笑,笼罩在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

三日后,东京。

钦宗皇帝驾坐文德殿,正与群臣议事,忽地,禁卫统领赵文彬进殿来报,说是一艘热气球从河北方向飞来,即将着陆。

钦宗马上反应过来,喜道:“定是河北又有捷报来了,哈哈,赵统领,待热气球着陆后,第一时间将捷报给朕呈上来。”

“是。”赵文彬大声道,随即转身出殿去了。

不多时,赵文彬回来了,并将一封奏折呈了上来。

钦宗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立即上前,将奏折接过,然后恭恭敬敬地呈到钦宗面前。

钦宗脸上满是笑意地接了过来。

但是,当看完奏折之上的内容后,钦宗顿时脸色大变,愤怒地将奏折扔在了地上,道:“可恶,可恶……”

殿下群臣见状,无不愕然。

这时,枢密童贯上前,将那封奏折拾了起来,然后匆匆看了一遍,最后也是脸色一变。

“枢密相公,什么情况?”却是群臣上前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童贯摇了摇头,将奏折递给众人,然后上前对钦宗奏道:“圣上,眼下河北战局一夜之间急转直下,这责任与李纲脱不了干系,须得重重严办才是。”

“不错,是得重重严办。”钦宗怒气未消,忽地看向殿下,问道,“皇城司的王统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