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大汉,头戴一顶头巾,穿一领粗布棉袄,手里拿着两把板斧,把黑墨搽在脸上,与李逵乔装易容前,活脱脱地是同一个形象。
是以,武大才脱口而出,叫出了他的名字:李鬼。
《水浒传》原著中,这个李鬼,是趁着李逵归来接老娘时,冒出来的一个人物。
可惜,他只是个打酱油的。
原本,此人是冒充李逵的名头,干些拦路抢劫的勾当,结果被真李逵撞上。
李逵起初是要杀他,但此人诓李逵,说自己上有九十岁老母要养,李逵动了恻隐之心,便饶了他一条小命。
不料,李逵后来去了他家,撞见这李鬼和他娘子,偷听了他俩对话,结果知晓了真相,气得李逵手刃了这李鬼。
“你……你怎地知晓俺的名字?”
却是李鬼一听武大说出自己名字,当场愣了一下。
武大笑而不语。
但马上,李鬼便回神过来,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煞有介事地喝道:“你这鸟人,认真点,尊重一下俺的职业成不?俺在打劫,打劫呢!”说着,挥舞了一番板斧。
看着他那滑稽样儿,武大和武松差点没憋住,只想发笑,这厮,天生就是来搞笑的。
李逵却是双眼圆睁,大喝道:“你这厮是甚么鸟人?敢在爷爷面前打劫?”
“你这厮好生无礼,知道爷爷甚么人?说出来吓破你狗胆!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黑旋风李逵……的徒弟李鬼是也。”李鬼黯然道。
想起自己被武大识破了身份,他不好再冒充李逵,只得改口。
李逵一听,哈哈大笑:“没你娘鸟兴!你这厮是甚么人?哪里来的?竟敢打俺的名号,在这里胡行?俺啥时候又多了你这个鸟徒弟?”
闻言,李鬼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了李逵一番。
可惜,如今的李逵,早已给武大乔装易容,容貌跟以前大相径庭。
而且,李逵此次没有带招牌武器——板斧。
是以,李鬼瞧了半晌,也没认出他来,反倒以为他是诓自己。
“你这厮,竟敢冒充俺师父名号,看爷爷今日不打死你?”李鬼说着,一板斧横扫过来。
“好胆!竟敢在爷爷面前班门弄斧!”
李逵勃然大怒,探手过去,后发先至,将李鬼的手腕捉住,狠狠一捏。
“喔喔喔——”
李鬼发出老母鸡似的惨叫声,疼得黑脸扭曲,手中板斧应声掉落地上。
李逵接着挥起一掌,掌刀直接劈向其另一只手。
“喔喔喔——”
李鬼又是一声老母鸡似的惨叫,另一只手上的板斧,也跟着掉落在地。
“砰!”
却是李逵一拳轰然击出,直接将李鬼打翻在地。
李逵正要再用脚踹,李鬼求饶道:“爷爷,饶恕孩儿性命。”
李逵兀自气愤不平,喝道:“俺才是正经八百的江湖好汉黑旋风李逵,你是个甚么腌臜东西,竟敢冒充俺徒弟?”
李鬼一听,这才叫苦不迭,今日怎地这般走背时运,居然撞上了正主黑旋风李逵?可是,这正主黑旋风李逵形象,跟官府张榜的画像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过,此时小命给捏在人家手里,李鬼哪里敢多想,兀自跪地求饶不停。
李逵正在气头上,正要动手,一掌了结了李鬼性命,这时,武大的声音传了过来:“铁牛,住手。”
“哥哥,你别拦俺,这厮竟敢自称俺徒弟,为非作歹,坏俺的名头,俺今日若不将他大卸八块,难消心头之气。”李逵说着,便要再次动手。
武大将他拽住,在他耳边低声言语一番,李逵顿时眉开眼笑,怒容渐消。
“也罢,就听哥哥的吧,先饶这厮一条贱命,若是敢不听哥哥言语,俺再动手不迟。”李逵摩拳擦掌道。
李鬼一头雾水地看着武大和李逵,不知武大刚才给李逵说了些甚么。
这时,武大哂笑着开口道:“李鬼是吧?”
“是是是,小人便是李鬼。”
似乎看出了武大的身份不凡,李鬼不敢怠慢,急忙跪向武大。
武大笑了笑:“现下,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肯不肯把握住了。”
李鬼忙不迭道:“小人一定把握住,一定把握住。”
“那好,你现在先自报家门吧。”武大说着,一脸似笑非笑,“没关系,不急着回答,慢慢想,想好了怎么编,再告诉我。”
李鬼被他诡异的笑容搞得心里发毛,哆哆嗦嗦道:“爷爷,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武大皮笑肉不笑地道。
殊不知,他越是这种口吻,李鬼越是害怕,哆嗦不停:“我……我……”
“说不出来是吧?好,我替你说,如何?”
武大说着,好整以暇地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李鬼茫然不知所措时,武大已开口了。
“你叫李鬼,和你娘子一起,就在这前村的山坳坳里住。”
“你上面,还有一个九十岁老娘。”
“你因没甚么生计可做,便在这里干些劫财越货的勾当。”
“但你没甚么本事,生怕遇上强人,反被打劫,巧的是,李逵在江湖上有名,神鬼也怕,因此你盗李逵名目,胡乱在此打劫。”
“有趣的是,但凡有客人经过,只要听得黑旋风三个字,往往撇了行李,逃奔而去,你以此得劫财越货。”
越是说到最后,武大似笑非笑。
反观李鬼,则是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忽地,武大脸一板,接着道:“李鬼?方才我说的可对?”
“爷爷说的对,又不对……”李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道。
闻言,武大不怒反喜,意味深长一笑:“哪里对,哪里不对?”
“爷爷大多都说对了,只是小人老娘早殁了,没活到九十岁……”李鬼道。
“哈哈!”
武大仰头大笑,看了李逵一眼,道:“铁牛,这货还算老实,收不收他,看你自己了。”
“啊——”李鬼呆愣当场,不明白武大甚么意思。
李逵听了武大之言,却是哈哈一笑:“李鬼,俺问你,为何方才要自称俺徒弟?”
李鬼道:“小人不敢隐瞒,小人对爷爷景仰得紧,恰巧小人又姓李,是以才斗胆自称爷爷的徒弟。”
“那好,俺现在给你一条活路,你这便拜俺为师吧,拜完师,再把你娘子带来见俺。”李逵道。
“小人求之不得也。”
李鬼大喜过望,当即拜了师,然后千恩万谢地去了。
武大随即给武松使了个眼色:“人心难测,二郎,去,跟上他,他但有不轨之心,立即了结了他性命。”
“是,哥哥。”武松随即去了。
武大这才对李逵笑道:“铁牛,咱们在这里坐等好了,若是李鬼那厮真个带他娘子来见,说明他是真心拜你为师,从今往后,你就有了替身,说不定以后关键时刻,他能派上大用场。”
“哥哥高见。”李逵佩服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