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心情郁闷地朝女宿舍走去,说起与菊萍的矛盾,还得回溯到春节的时候——为了便于故事的讲述,在此先对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关系作出简介:赵明喜欢菊萍,刘浪喜欢胡燕,袁亮喜欢小白鸽。当然,这里所说的谁喜欢谁主要是指谁先追求谁。当然,随着生活的进行许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包括爱情。当然,有一点是不会变的:雨谁也不爱,谁没带伞就淋谁。

去年的春节真是个多事之秋,先是放假前一个工友上班时让机器把手给铰了。老板非但没有表示关怀,反而在会上大骂一通,责备员工没有按规程操作机器,并拒付医药费,还要追究班组长的连带责任。外来工朴素的异乡乡音在资本的轰鸣和工厂主的粤腔面前显得卑微无力。最后在袁亮的煸动下(袁亮非常热衷于煸动别人去找老板的麻烦,并告诉他们这叫维权),伤者的几个亲戚、老乡才鼓起勇气到老板面前求情,使他获得了医疗上的帮助。

接着是胡燕长请而未准的假期,因为货期的缘故又批了下来。因急于回家,仓促间买到了一张假火车票。女孩子胆小,一遇意外便慌了神,父母兄长不在身边时候,离自己最近的就是男朋友了。

刘浪得知胡燕买车票被骗了三百二十块钱时,勃然大怒,发指眦裂地在屋里踱着,嘴上念念有词,赵明仔细一听,发现他念的是:三百二十块、三百二十块……一个包子卖五毛、除去成本还剩两毛五,三百二十除以零点二五……等于……六百四十除以零点五……等于一、二、八……一百二十八加一个零、一千二百八十、妈的太狠了吧、要卖一千二百八十个包子才够一张假车票……妈的犯罪跟贪污一样暴利呀……妈的我卖包子容易吗……妈的我要是不揍那帮混蛋我爷爷肯定要生气的……

“浪兄,你揍不揍他们关你爷爷什么事呀?”赵明说。

“我家乡民风尚武,爷爷自幼跟人学拳脚,十五岁便跟游击队去打日本鬼子,一共干掉了十一个小鬼子。”刘浪说,“你说我爷爷要是知道他孙子连几个二流子都搞不定,能不生气吗?”

“噢,原来浪兄是抗战英雄的后代,难怪长得如此相貌不凡,骨格彪悍,真虎父无犬子也。你要是碰上战争年代,当不了英雄也能当个土匪。”袁亮夸道。

“当土匪怎么啦?要是碰到那种朝野沆瀣一气的朝代,不当土匪还能干嘛,我太爷爷那会儿——是清朝道光年间吧,我们村子里就有很多人去当土匪。”刘浪说。

“那你太爷爷当土匪了吗?”赵明问道。

“当了,当土匪也打土匪。见到地主恶霸就敲他一棍子,见到欺压百姓的土匪也敲他一棍子。那会儿当土匪可气派了,就象现在当老板一样……”

“我请假还有两天就到期了!”胡燕眼里语里都透着焦急和不满,这三人说着说着就不知扯那儿去了。

“你别急,我拎得清。”刘浪停住步子,决定启动A计划:请他几个在外面混的几个老乡过去揍他们一顿!否则,会让人失去勤奋的理由。

“这票看着还挺象的,就颜色太白了点。”袁亮也回到主题,拿过胡燕手中的假车票仔细翻看着,“在那儿买的?”

“我一个老乡到火车站买的,她那张也是假的。”胡燕两眼通红,并再次无助地说,“我请假还有两天就要到了。”

“明天叫上你那个老乡,咱们到火车站去,让她指指是谁卖给她的。”赵明说。

“好,我打电话叫人去。”刘浪见哥们支持,顿时来了精神,抬脚就走。

“叫什么人呀,又不是去打架。”赵明拉住他。

“在火车站倒票的都是流氓,不多叫几个人去震得住吗?”刘浪说,“你是不是怕了?甭怕!那些人都是自甘坠落的渣子,尿不出三尺尿的。”

“浪兄,对付流氓不能用流氓的方法,论耍流氓他们比我们专业,我认为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得用别的方法,采取文明手段。”赵明说。

“什么文明手段?不会是报警吧?”刘浪性格急躁,说起话来直来直往,“那些人道行深着呢,火车站这么多铁路公安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候两只眼睛都闭上了。”袁亮补充道,“报警没有用,自古以来都是流氓比警察多。那些票贩子又狡猾,即使你能指认他,他也会说那票也是别人卖给他的,然后赔钱了事。”

“不用报警,我们自己干,明天就到火车站去,顺手就把它给办了。”赵明胸有成竹地说道。

“就我们三人?”刘浪说。

“当然。”

“你想怎么干。”袁亮问道。

“咱们用计跟他们斗一斗……”赵明如此这般地说了一大通,大概意思是:既然在票贩子用瞒天过海的招式把胡燕老乡给骗了,我们就该用敲山震虎的计策把失去的东西要回来。

“这样太危险了吧,火车站是他们的地盘,人多势众,万一露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刘浪说,“我告诉你们,对付这种人就是要以暴制暴,多叫几个人,抽他一顿鞭子;我还告诉你们,我有几个老乡是在外面混的,随叫随到;我还告诉你们,我小时候学过拳脚,练的是童子功;我还告诉你们,我练的童子功还有三个月就要过期了。”

“童子功?厉害!厉害!”袁亮夸道,“……浪兄,你的童子功为什么会在三个月后过期呀?”

“不为什么。”刘浪说。

“浪兄,双手难敌四拳呀,我认为不能逞匹夫之勇,要跟他们打心理战。”赵明说,“我告诉你,前年我就是那样搞到到票的。”

“你真这样搞过票?骗人吧?”袁亮问道。

“骗人干嘛?我要是骗人的话,呆会儿浪兄一下楼就撞电线杆上。”赵明说。

“你骗人为什么我去撞电线杆呀,你这人也忒不厚道了吧。”刘浪说。

“嘿嘿,我能让哥们去撞电线杆吗?我只是想说明我没吹牛嘛,不是常听人说:我以我的名誉保证什么、什么吗,我以我们的友谊保证我没骗人。”赵明说。

“浪兄有童子功护体撞几下倒也没事。”袁亮语气里透着羡慕。

“少废话,你真这样弄过票吗。”刘浪说。

“那当然,你看我急吗?”赵明一幅坦然的模样。

“那你干嘛不早说,害得胡燕买到假票。”刘浪说。

“我通常都是去车站买票的,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手段跟票贩子搞两张的,用得多让人识穿了以后就不灵了。”赵明说。

“那好,明天跟你去搞票。”刘浪说,“不花钱吧?”

“当然不用花钱了,花钱还不如去车站买。浪兄,你明天上午想办法把主管的对讲机弄出来,我们下午就去。”赵明说,“浪兄你不是定了天天气预报吗,看看明天晴天还是下雨,最好是睛天,光天化日这下流氓的胆子会小点。”

“明天气温8到19度……”刘浪一边按传呼机一边说,“……有可能睛天也有可能下雨……”

“废什么话。”袁亮把传呼机夺了过来。

“这上面的天气预报不太准,有点象我们的加班费,说不定加了班就拿不到钱……”刘浪说。

“明天天晴。”袁亮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