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轶事,两个林虎(1/3)

在民国的历史上,林虎是个人物。但是,这个人物在国民党的记录中,却面目不佳。早年的林虎是一个坚定的革命党人,参加过辛亥革命,而且是革命军的中坚;“南北议和”之前,在南京的江西军队兵变,黄兴就是靠他平的乱;“二次革命”,江西的军队大多首鼠两端,只有他的一个旅,在湖口跟精锐的北洋军李纯部两万多人打了一个多月。当年,唯一给国民党人挣了点儿面子的,就是林虎。

后来林虎成了陈炯明的悍将,也是***手下唯一能打仗的部队。***在北洋时期所有的作为--讨袁、护法、建立广东根据地,背后都有陈炯明,也有林虎在支撑。

然而,在陈炯明和***闹翻、陈炯明的另一个部下叶举炮轰***总统府之后,作为陈炯明的干将,林虎此后的种种作为,都有了罪过。最大的罪过,是国民党党军三次东征,林虎都站在对立面,成为东征最大的障碍。在任何时候,叛徒都比较让人讨厌,于是乎,林虎的面目也就变得狰狞起来。

所以,在国民党史学家笔下,林虎的形象很不怎么样。甚至因为他的后来,抹去了他前期的功劳。

不过,全面评价林虎不是我今天想要做的,我想写的,是林虎的一桩往事。林虎早年家境一般,父亲不过是候补县丞,有差事可派,就有点儿收入,没有,就坐吃山空。所以林虎早早地就寻求出路,补贴家用。1902年他15岁,因为长得高大,虚报了年龄,投考江西武备学堂。据他自己讲,在武备学堂读书期间,基本上都在前五名以内,所以可以拿到

奖金。17岁那年,眼看就要毕业,他却惹出了事儿。他自己说,有天傍晚,跟五个同学在学校旁边的东湖岸上散步,听见有男子的笑声和妇人的叫骂声。过去一看,原来是四个闲人拦着一架坐着三个妇人的独轮车,有意调戏。他带头,和四个同学过去,把四个闲人教训了一顿。第二天,学堂的监督陈伯文集合同学,问昨日谁在外面打架了。他出来说明了原委,被监督稍加训斥,事儿就过去了。但四天以后,学堂居然挂牌将他们五人处分,除了他之外,其他四人都被开除--因念他成绩优异,记大过三次,打手板20下。但是他不肯单独留下,遂与四人同进退,一起离开了学堂。

这个事儿,林虎的部下却是这样记录。

说是那天他们在学校附近的灵应桥上纳凉,适有江西候补知县刘某乘肩舆过桥,仆役随从很是招摇。林虎他们几个看着不顺眼,就对其指指点点,发声讥讽。刘某的仆役很是不满,大声喝止,双方发生争执,最后开打。刘某的仆役被打得落花流水,刘某也被拉出肩舆吃了老拳,最后,连肩舆也被砸毁。

第二天,刘某告到学堂,才有了监督陈伯文的集合队伍,找出犯事者加以申斥的过程。由于没有得到打人者被惩罚的结果,刘某咽不下这口气,最后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告到了当年的江西巡抚夏时那里。大概是托的关系有几分面子,夏时下令武备学堂查办,于是才有了四天之后的惩罚。后来的事儿就都一样了,林虎和四位同学一起离开了学堂,都投军去了。

这个事儿,比较起来,显然林虎

的叙述不大合情理。如果是他们仗义相救,就算打人了,学堂也没有道理开除他们。而且要想查清此案,找到那几个妇人和车夫应该不难。更没有道理第二天轻描淡写地训斥几句,第四天却兴师动众,开除了四个,记大过一个。很明显,是林虎他们闯了祸,没有太大来由地打了人,还砸了人家的轿子。林虎的部下,将之说成是看不惯刘某的招摇,痛打狗官,其实也是夸大其词。一个候补知县,还没上任呢,怎么说人家一定是狗官呢?即使招摇,又能招摇到哪里去呢?晚清捐班之滥,无以复加,这样级别的候补官如过江之鲫,除了极个别来头大的,剩下的不饿饭也就不错了,哪里可能有那么大的威风?这也是为什么刘某告到学堂之后,学堂监督并没有当回事的原因。当然,官场的事儿比较复杂,正好赶上刘某多少有点儿来头,能托人找到巡抚,巡抚也就真的当事给办了,于是呢,林虎他们就只好走路了。

这点事儿,对于当年包括林虎在内的五个年轻人来说,的确是大事,害得他们没了眼看到手的文凭。但是,的确是他们自己闯的祸,这个祸没什么道德含量,既不是仗义救人,也非痛打狗官为民出气。这件事如果有亮点的话,唯一的亮点就是林虎比较仗义,不肯独自留下拿文凭,跟着那四个人一起离校。

只是在后来的历史上,那四个人都籍籍无名,只有林虎挣出了名头,仅仅后来因为跟错了人站错了队,才被涂抹成了白鼻子。我最早做北洋军阀研究的时候,拿到的资料,关于林虎的,净是些负面的说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