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的“饭局姑娘”(1/3)

网上爆火的“饭局姑娘”一文,当然很猥琐,猥琐就猥琐在那一股子从棺材里挖出来的穷酸文人气。一班儿码字的变体民工,没事儿攒个饭局,桌上有个把姑娘或者少妇,无非是人间常态。男女搭配,不只干活不累,吃饭也多点儿兴头(其实也不见得人人都有这份雅兴,没有姑娘的饭局也多了去了,有些人要借局谈事,多个不熟悉的女人,反而不便)。真是让人服了,居然能把这样的饭局,写得风姿摇曳,骚情万种,好像是在八大胡同吃花酒--你以为你自己是林白水,还是邵飘萍?

召妓侑酒,是古来酒席的传统。有家姬舞娘的用家姬舞娘,没有家姬的,就只能从青楼里找,或者去青楼开宴。到了民国,无论多大人物,泼天的富贵,家里养一堆歌儿舞儿的,也没听说过了。攒局吃饭,无非是叫条子,吃花酒。所以,北京八大胡同的“清吟小班”,最上等的,不仅姑娘要漂亮,曲儿唱得好,而且饭菜要精致。当年,北京城最好的酒菜不在什么八大楼,也不是什么谭家菜,都在八大胡同。在上海,四马路上的书寓也是如此。对于牛叉的男人,美食和美人,两者都不可缺。

文人叫条子吃花酒,多半是傍着大人物,让他们自己破费,肯定肉痛。当然,这些场合都少不了文人。大记者人物风雅,来头大,政商两届的大人物看得起他们;小记者,比如上海的《晶报》,北京的《消闻录》和《日知小报》这种专登市井新闻的小报记者,就更有用。评选个花榜,姑娘们能不能当上“花国”大总统和部长

,全靠这些人一支笔来鼓吹。当然,在北京,大人物最看重的其实是日本人办的《顺天时报》,所以《顺天时报》的日本名记者中国通辻听花,也是八大胡同的常客,最受小姐们的追捧,哪个能被辻听花在《顺天时报》上写篇文章捧一下,立刻身价百倍。当然,这个辻听花跟中国记者不一样,他吃花酒,可不是蹭的。

看过蹭花酒的文人们写的文字,味道就跟现今那篇酒局姑娘一样,酸、腐、**,还带着不可遏制的自作多情。

虽说出条子,吃花酒,妓女们多半不陪睡,但也是生意的一种。八大胡同的姑娘,眼里真正有的,不是北四行的大老板,就是政府里的要员,再就是进京公干的军头。连对胡同里的常客,两院(国会参众两院)一堂(京师大学堂)的老爷们,也不过是假意应付。即使跟文人们打个情,卖个俏,来个飞眼,也不过捎带顺手。如果文人们真的自作多情,用文字意**一下也就完了,千万不能当真。这点,民国的记者大都有自知之明。真要使出浑身解数骗姑娘,也得冲名媛下手,万一得手了,就掉进黄金窟了。想要在胡同里碰上一个有百宝箱的杜十娘,绝对的春秋大梦。

今日文人笔下的酒桌饭局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良家。就算里面有个别有企图的,跟胡同里的名妓毕竟不是一回事。没事叫上人家,混过几顿饭,打打情,骂骂俏,讲几个黄段子,自己就有了吃花酒的感觉,笔下那股子得意,让人看了都恶心。

也许,曾经有过文艺女青年追文人的好时候,但凡写过几篇小说

,出过几个报道,就成了被追捧的对象。可惜,那个时候稿费低,想攒饭局多半没有资本。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只好自己借酒浇愁。等一干文人有了资本,可以攒局喝酒了,这样的文艺女青年大半都醒了。有本事的自家写了,开个自媒体,比当年的名记还要火爆;没本事的,也多半嫁人,当年的文艺就当柴烧了。新一代文艺女青年,但凡有姿色,能有几个看上文人的呢?文人的饭局上,能有几个半老的徐娘,也就蛮对得起他们了。

过去,吃花酒是个出文学所在。自古以来,所谓醇酒妇人,其中的妇人,有几个是自己的黄脸婆呢?没有醇酒妇人,哪里来的诗词歌赋,哪里来的文学呢?杜牧和柳七是花丛里泡大发了,耽误了自己的功名,其他人其实也不比他们好到哪儿去。花丛里出的文字,美则美矣,但男权的味道太浓。那个场景,浅斟低唱,**,女人不知自重,男人没有尊重。只有极个别的人,才能跳出这个窠臼。流毒所至,民国也好不了多少。政府都明令禁止缠足多少年了,都市里的文人居然还有人扎在一块儿称颂小脚,到今天翻看他们留下的《采菲录》,依旧觉得酸臭扑鼻,味儿得紧。

很不幸的是,这个味道,我在那篇“饭局姑娘”的网文里,又找到了。

其实,真正的饭局姑娘,还是有的。只是,她们不在文人攒的局里,而在大款的会所里,一个个色艺俱绝,品位极高。这些姑娘,现在是不是在饭局里我不知道,但是不久之前,肯定是有的。

千万别吃醋,泛酸伤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