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岑招来的这些人除了徐岳、郑泰族人、给地富贾未至,他人大多数已经赶到了。基本上皇甫岑想要在河东开展的东西都已经提上日程。

在各地富贾还未聚集之前,皇甫岑要先把河东剩余还未开发的利益寻出来。

两汉,虽然已经发现石涅(煤)矿场这种能烧的东西,但是大多数都在附在地表的东西,很多人也烧过这种东西,但是它燃烧不纯费力,让众人抛弃不顾,并没有重视。

河东位于黄河流域,千年土壤,自然孕育出很多天然矿产。

石矿、铁矿、煤矿,这些东西都是很有价值的物品,皇甫岑自然不会错过。

皇甫岑知道单凭河东盐利是绝然不够实现自己庞大的设想。唯今之计,发展商贾,就要大肆利用河东这天然的矿场,借用石涅的能量,建场,比如冶铁、炼砖,等等,有了这些产业就会扩大河东的影响力,甚至能改变人们生活,提高河东百姓的生活,在河东诸地实施后更能加大日后用需,推广起来也就不会这么困难了。

其实这不仅仅是改善民生的事情,反而却是让衰落的大汉走出窘迫的机遇。

皇甫岑做的这些,没有人想到这么多,除了戏志才有些感触,他人都把这当做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河东郡,汾阴。

汾阴县,距离安邑城很远,皇甫岑按照当地百姓的指引,带着关羽、马钊、蒲潜、裴茂等人上了一处荒山。

令人挖掘几尺地面后,皇甫岑捡起一块褐色块煤,向身后众人笑道:“诸位,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皇甫岑身后是蒲潜带着他的族人四下收集这些石涅。

裴茂也向着皇甫岑点点头道:“就是这种东西了。”

蒲潜身后数十人大多是他族中娇楚,不仅有铁匠,也有各色的工匠。河东自古就盛产石涅,本地自然也有一些以此为生的人,而偏偏裴潜的族人占了大多数,对于面前的石涅,他们自然分得很清晰。而蒲潜这些人也是皇甫岑苦心寻来的精英。

蒲潜接过煤块,把玩一番,道:“这是石涅。我们也习惯称它为石炭。这石涅可以燃烧,用来炼铁最好不过。马师傅应该熟悉此物。”

蒲潜旁边,马钊也弯下身子,从蒲潜手中接过块煤,道:“不错,正是石涅。如是将石涅打碎城粉,再加以粘土,可以制成石涅饼,然后可以用它炼铁。”马钊不愧是洛阳最出名的匠人,冶铁为生,对各种成色生铁、熟铁都了如指掌,面前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会被他拿来制铁。所以他倒也能说的一二。

在中国,利用煤炭资源的历史,源远流长,虽不知具体起于何时,但后世曾挖掘出西汉时期炼铁遗址。该遗址里,已经开始利用类似后世蜂窝煤的煤饼来炼铁。就可以间接断定,从西汉至东汉末,石涅的应用,更加受人注意。但这些手艺很多人都不屑于去学,民间所知甚少,只有宫廷工匠他们掌握一些,而蒲氏一族很多人都在宫廷任职,蒲潜自然晓得面前的石涅。

大汉河东郡霸占了如此丰富的煤炭资源,皇甫岑当然要琢磨起如何开发煤炭。

“眼下的石涅成色如何?”

“嗯,要是在深挖几许,或许会更好!”裴潜点头回道。

皇甫岑望向马钊,道:“石涅既然可以燃烧,甚至代替木炭。只可惜没有人注意到它的价值,不过这样也好,倒是便宜了我。”

蒲潜摇摇头,应道:“可是这石涅开采不易,制成石涅饼更是麻烦,不如烧炭、或者农田中干秸秆、荒山之上的枯木方便。而大户人家,又嫌弃石涅饼有异味,宁肯多费钱财,烧精良木炭。除非冶铁,否则石涅饼很少使用。如果我们要是能多加改良倒是可行。”马钊不但专业炼铁,视野也开阔,随口将大汉石涅状况,向皇甫岑一一叙述。

“嗯。”闻蒲潜此言,众人点头。

“另外,石涅多在地下。若是开采,必须挖井,用积木顶起土岸。但是,山脉地表易动,自开采石涅以来,塌方岸毁事故,接连不断,少则数十人埋地,多则数百人齐死。因此,很多地方州郡,禁止大范围开采石涅。”裴茂做了多年郡丞,自然熟识,补充道。

“塌方、岸毁!”皇甫岑皱起眉头。以后世的工业水平,山西煤矿塌方还是时常耳闻,况且是现在?

“正是糟糕采煤工艺,隐隐制约着煤矿的应用。数百人齐死的事故,便是后世人口大爆炸年代,也承担不起,何况眼下科技落后不堪的大汉?”皇甫岑思虑一会,向蒲潜问道:“开采石涅设施,能不能逐渐改进?比如眼前,这块石涅矿区,属于露天石涅,应该不会太过麻烦。”

蒲潜面现尴尬:“如若改进设施,肯定要经过无数次实地实验。没有数万人面临危险,总结失败塌方岸毁原因,改进之说,无异于空中楼阁。”

“嗯?”皇甫岑左手食指,摩挲这鼻前很久很久,才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皇甫岑挥手散去不相干人等,才缓声对蒲潜说道:“盗匪犯人都可用来开采石涅……你不用担心他们生死。他们来开采石涅,还能有一线生机,若不是还能开采石涅,早晚都是一死。”这么说,皇甫岑主要是为降低蒲潜心底负罪感。

“至于矿井的搭建,我给你几份图纸,然后再寻找一些曾经开采过石涅的商旅、大户,研究如何进一步搭建矿井。如何?”皇甫岑却道。

虽然那些私人矿井,皆是隐患丛丛,但是比起大汉,想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不过,这些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才研究。我只管提供人力、物力便是!”皇甫岑接着道。

蒲潜一脸犹犹豫豫,勉强道:“我可以试试。”

唯恐蒲潜反悔,皇甫岑连忙击掌道:“好!开采石涅一事,就全权由你负责。”

将开采煤矿一事交付给蒲潜后,皇甫岑又唤来马钊:“我曾经与你说过,如何改进烧砖一事。如今,我在离石城外划一地,先建造一所实验砖窑,看能否造出红砖!这些石涅,正好充作燃料!”

秦砖汉瓦!砖,在中国,同样源远流长。不过大汉的砖,基本上都是青砖。所谓“青砖绿瓦”便是说此。青砖,吸水性、耐腐蚀性,远超红砖,但是复杂的制造工艺,制约着其发展。皇甫岑便琢磨起烧制红砖来。红砖所需工艺,比青砖简单许多,能造青砖,只要选准材料、那烧出红砖,也不是很困难。

马钊点头道:“我已经招募许多青砖窑工,若是大人推论无错,红砖很快能出产。”

“好!”皇甫岑点点头,能有面前蒲潜和马钊相助,有人力不说还都是难以寻到的经验高手,这对皇甫岑发展河东来说就是一笔宝贵的资产,就如同后世的人才一般,而且这种技术性的人才在古代更是少之又少,接道:“红砖能出,我定然会叫裴茂、卫觊给砖窑加钱。”

听皇甫岑如此热衷,马钊也是一笑,没有想到初到河东就能收到这么多重视,而且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在洛阳京城里该有的卑微,反而一路走来听着课,也被皇甫岑炫耀的很神圣。

马钊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人才都是最重的东西,他马钊想弄的东西,皇甫岑早就想弄了。要不是有些怕这一切发明过于突前,让众人生疑,他早就办了,也决然不会拖到今日。再拖,皇甫岑也没有时间了,这眼下离黄巾起义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他怎么都不可避免。

不想同黄巾发生冲突,就要彻底的消灭他们,消灭他们最好的办法却是收拢人心。收拢人心就是安顿河东百姓的民心。

“有大人的支持,我们定然会把河东涅矿、铁矿办好。”蒲潜很严肃,长这么大,他很少见到有这样的官吏大力扶持这些看起来不务正业的行业,可是这中的重要只有真正接触过的人才会了解,这中的辛苦,还有诸多不解。没有人能明白。

马钊心中猛然一酸,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能活的像今天这样。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目标竟然是如此渺小,竟然没有看到蕴含其中的妙处。原来,匠人也有能力改变世界,改变生活。

“这种的伟大,总有一天你们会感觉到。”皇甫岑同样敬佩这些人,只有他们辛苦的付出,才会有后世的经验。偏偏在孕育五千文化的时代,只有弱宋没有过重农抑商,大汉立国的根本在农业,却忽略了这商业的根本。皇甫岑记得后世看过的几个纪录片,上面记录了很多,汉是唯一一个以强汉灭亡的国度,而它根本原因是由于士族权利的滋长,而士族最根本的他们无处释放他们获得的资产,大汉重农抑商,他们只有掠夺农民的土地,加重土地的兼并,才使得很多农民被逼无奈走上造反的道路。其实最根本原因追溯到“重农抑商”也未尝不可。而眼下改革需要多个方面来瓦解士人的强势,从科举制度,从商业资本的转换,等等,皇甫岑这才走出了一步。但是他却对自己身旁围聚的众人很有信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会被历史记住,你们是我河东先驱,也是大汉先驱,乃至华夏的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