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

灯火通明的广平城日夜不少灯火,城里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射在大地之上,夏日里本就有些燥热,加上这明晃晃的火把,整个广平城就像是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沮老。”瞧见冲外急匆匆走来的沮煜,书房之中的徐晃和张颌急忙起身相迎。

一旁的甄逸却没有动,抚摸着颚下胡须,打量着面前的沮煜,观察着他身上的动静。

“嗯。”点头回应了一下徐晃和张颌,沮煜头也未抬的走到一旁从河东弄来的椅子上,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徐晃瞧了眼张颌,两人不明所以,各自偷偷瞧着甄逸。这书房之中只有他们四人,而只有甄逸可以同沮煜平辈论交。

沮煜是沮授的父亲,也同样是沮氏一族的族长,他代表着沮氏的利益。但是沮煜却从没有想到几年前辞官不做,私自云游的长子沮授竟然投靠了“鼎鼎大名”的白马都尉皇甫岑,而且还有人传闻,沮授曾在卢龙塞诈军,本以为这都是无中生有,甚至可以说是夸大其词,沮煜也从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天下风云变色,广平城被黄巾军占领后,长子沮授竟然来信了,而且还是要他相助皇甫岑的部曲,克取广平城。看见沮授投靠,同士人相恶的皇甫岑,就已经心情不爽了,更没有想到长子沮授竟然还要让族人冒着生命危险,帮助皇甫岑,隐藏他的部曲,甚至还有可能要同黄巾军兵戈相见。

甄逸也是受皇甫岑所托,借着自家在北地的威望,还有黄巾军对粮草的稀缺,帮着那五十二个白马义从混进城内。

瞧见徐晃和张颌的意思,明白的转头看向沮煜,道:“沮兄,因何脸色如此差?”

“还能怎地?”提起这茬,沮煜就是一脸为难,道:“刚刚我派府内下人出去探查,发现这几日城内戒备竟然比皇甫……哦,白马都尉兵临城下的时候还要森严!”

“哦?”甄逸脸色一变,问道:“此话可当真?”

“哪里还能有什么虚假。”沮煜担忧的甩甩衣袖,面带忧虑的说道:“听说,城内黄巾粮草不足,最近准备在城内动手!好像就拿我们广平沮氏开刀!”

“三人成虎吧!”徐晃道了道。

“怎么是空穴来风!”沮煜不满的瞧了眼徐晃,然后看着甄逸忧虑的说道:“我派人观察了一下,最近府外确实多了很多监视的人。而且,城内其他几处大户也都察觉到了异常。”

听完沮煜的话,甄逸抬头瞧了瞧徐晃和张颌。

徐晃也看了看张颌,张颌为人思虑颇多,或许会有其他建树!

张颌踱步徘徊好久,最后确定的看向徐晃、沮煜、甄逸,惊道:“我觉得不是广平城要对沮氏动手,反倒是广平城眼下正是最为虚弱之时!”

听完张颌这话,沮煜摇摇头,道:“虽然走了张梁,可是细作来报,这广平城内真正的守将是太平道的少主,张角的女儿!”

听见沮煜质疑,张颌冰冷似霜的脸色依旧未变,瞧着沮煜,问道:“可是如果太平道的少主也不在城内该如何?”

“这?”沮煜回身瞧着甄逸,疑问道:“怎么可能?”

听见张颌分析,徐晃点头附和,表情震动的悦道:“怎么不可能,虽然咱们不清楚,城外的大仗究竟打到了什么程度,又是谁在领兵,可是张梁都亲自出城了,就表明,蛾贼在正面战场上的压力很大,如果张梁再败,那个太平道少主很有可能再次出城。而城内这一切,其实很有可能是他们故弄玄虚。”

张颌点点头,握紧抬起的拳头有些发颤,似乎看到破城的场景,这可是他初入白马义从的第一功啊!

如果能取下广平城,对河北整个战场来说,无疑是一个转折性的战役。去了广平,广宗的羽翼就被折了一半,战略纵深也被朝廷的围剿包围其中,而且,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会在接下来对敌的战斗中,占据主动。

广平的重要意义,毋庸置疑!

“可如果不是呢?”沮煜已经别无选择,虽然他厌恶皇甫岑,但是他却不能不依靠他们。

“我们又不是要自己夺城,这么说,就是要做好准备,让你沮府上下的家丁护院都做好准备,大人的军队很有可能近期会到!”张颌道:“大人到后,会在城外给我们信号,沮老要事先做好准备。”

沮煜不太信任面前两个年轻人,他不清楚,为什么皇甫岑会派来这么年轻的两个将军做此重要之事,回身瞧着甄逸,瞧见甄逸点头,他才稍安的点点头。

……

张梁刚刚败退,张婕儿便来了。

“三叔,伤口怎么样?”张婕儿一身锦衣,拉过张梁手臂,看到上面布满着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担忧的问道。

“呵呵。”张梁凄惨的一笑,推搡道:“看什么看,不就是一点小伤,死不了人!”

“伤的这么深,还说死不了人!”张婕儿不满的埋怨一句,在汉,战争伤亡最大的远不是战场上的撕斗,往往都是因为伤口感染处理不及时造成的恶果!这伤口有的时候说起来事小,有时却事大!

“妈的!”张梁瞧了眼自己臂膀上的伤口,不满的低骂一句,道:“想不到竟然上了董匹夫这么大的一个当。”

“董卓既然可以领兵这么久,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本事,能被皇甫规和张奂重视的人,又怎么会是庸才!”张婕瞧见张梁羞愧,知道张梁抹不开面子,随即说道:“行军布阵,杀敌经验,此人都是千里挑一,三叔以后多多注意就好。”

“嗯。”张梁不忿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其实三叔做的不错,第一仗,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借着他们行军弱势一下子便插入了他们的死穴。以后可以借鉴。”说过过失之后,张婕儿替张梁解围的说道。

“唉,那算什么大战!”张梁摇摇手,道:“如果不是那左翼樊稠指挥水平太过差,而且中军主帅不是董卓,就凭我手中的兵力,似乎很难拦腰冲散他们。”

“那也不是谁都能发现他们的破绽!”

“大意轻敌乃是兵家大忌,这一次,我就小觑了他董卓,一点雕虫小技,没有成功,反倒是失了大将于毒。”提起于毒,张梁就有些暗自后悔,如果没有于毒诱骗,估计损伤还会更重。

“于毒失散了?”张婕儿问道。

“嗯。”

张婕儿起身瞧了瞧身旁的道路,摇摇头,道:“既然没有于毒的消息,而董卓把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三叔这里,我想他于毒脱困应该不难!”

张梁没有回应,似乎在回味昨夜的惨败,想了片刻后,抬头瞧着张婕儿问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听人快报,我放心不下,就来了。”

以往张婕儿这么说,张梁肯定会急,可是眼下,他倒是没有什么话好说。而且,看张婕儿来的这么及时,就不会像她所说的那般,一定是张婕儿早就跟在大军之后,但是眼下,张梁没有揭穿张婕儿这话的意图,点头问回道:“广平城怎么办?你不是担忧皇甫岑吗?”

“皇甫岑?”张婕儿笑着摇摇头,道:“快报来说,他在魏郡同董卓发生了争执,眼下他等董卓死都来不及呢!”

“不可大意。”

“放心,三叔。”张婕儿胸有成竹的转回身道:“我算了下路程,就算是他想偷袭,这么长的路程里,他也决然不会赶在咱们之前到达广平的。而且广平城固若金汤,有管亥在,临行前我又多加布置,相信应该万无一失!”

“也好。”张梁默默地点了点头,回身瞧着远处渐渐而起的尘土,道:“婕儿,你看这董卓气势如此咄咄逼人,真是不想放过我们呀!”

“呵。”张婕儿嘲讽的一笑。

张梁被张婕儿这么一愣,弄的摸不着头脑,问道:“笑什么?”

“三叔,我笑他们投胎找死如此之急!”

“这个时候还说这话。”张梁摆摆手,摇摇头,自己身旁的部下自己又怎么不清楚,打胜仗绝对会是有利的帮手,可是如果败了,就有可能一败涂地,眼下想挽救败局,仅凭手中这些流民武装,对抗有数年沙场经验的西凉铁骑,似乎在说笑一般。

张婕儿看出来张梁的质疑,笑着摇摇头道:“三叔,你放心,只要咱们再退十里,就将是他董卓葬身之地!”

“你……到底有什么注意?”张梁抬头瞧着张婕儿,问道。

“咱们后方十里,有一片软土之地,布满沼泽,在来见三叔的时候,我又已经让人多挖深壕,只要他们跟来,定让他西凉铁骑陷入泥潭。”张婕儿信誓旦旦的拍马喝道:“三叔,这一仗你就等着报仇吧!”

“嗯?”张梁隐隐有些喜悦,却说不出来话。

“我这趟来,就是告诉三叔,咱们收拢部队走下去,咱们不能停歇,十里之内不能让他们追上!”

“嗯。”张梁狠狠点头,看着言语铮铮的张婕儿,道:“好,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