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昌,营地。

一座山丘后,数千匹战马静静地站成一排排冲锋的阵型。战马之上的勇士们拔出环首刀,配好自己的装备,目光坚毅的望向远方。

在他们最前方是皇甫岑。

皇甫岑的身边是戏志才和黄忠。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黄忠时刻警惕着面前的动静,辨别着大地之上都是什么在游动。

戏志才抬头瞧了瞧皇甫岑,平静的说道。

“如果鲜卑真的派人偷袭我后路,我们还需不要认真的对待眼前的敌人?”

“什么叫认真?”皇甫岑转回身瞧着戏志才,知道戏志才所想,不过皇甫岑却打断了戏志才脑袋里的想法,不给他其他的想法,目光冰冷的望向前方,道:“不等麴义他们,不管他们能否全歼偷袭之敌,我却要这几千白马义从奋勇向前,诛杀敌酋,生擒慕容风。以绝我边塞之患!”

“呦!”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皇甫岑的口气真的很大。当然,皇甫岑有这样的实力。

一旁的黄忠只是冷漠的扫了眼戏志才,仿佛在他的心中,同皇甫岑想法无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敌人屠戮殆尽!

戏志才被黄忠这一看,觉得脖子发凉,回身瞧了瞧自己身后的那些白马义从。

每个人的脸上挂着与皇甫岑同样的表情。

原来,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打算等麴义歼灭敌人后,两下夹击对手。

他们是要孤军犯险,一战击溃鲜卑。

很少有这种情况,主帅、士卒们的想法会这么一致。显然,戏志才忘记了,昌黎城的那番誓言,不诛鲜卑,白马铁蹄一日不停!

虽然戏志才也经历了昌黎城的大战,但他一向在幕后,心里的仇恨自然没有白马义从深!

可他忘记了,白马义从是与鲜卑人的仇恨中组建的队伍。

白马义从的骨血里流淌的都是仇恨。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消灭敌人。

……

常山,高平。

大批的黑山流民正如蚁附一般的朝着幽州境内急速行军。

敢在最前头的张婕儿面带沉重的回看自己身后的部众。

这股流民就是于毒资助自己的部队,除却精锐,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想要把速度提起来还真的不容易。

于毒的理由也很简单,这种敏感时刻,他是万不能把手下精锐调走。

张婕儿也未强求,毕竟于毒的这些老弱病残,也比管亥手底下的那些人强上一些,从管亥那里带走一部分人,加上于毒的部众,总共一万八千人挺进幽州。前方的探报来送,皇甫岑的白马义从追击鲜卑,已然抵达到了幽并交界处,事前有关羽驻守并州平城,如无意外,就应该在广昌、代县、平舒等地。

可是这行军速度迟迟提不起来,张婕儿也是一筹莫展。

战机,往往都是一闪而逝。

如果不能提早到达,然后趁白马义从战后疲态之时突然杀出,也休想占到白马义从的便宜。

这一点,张婕儿太清楚不过了。

所以再同于毒没有达成协议的前提下,她都能冒然前行,为的就是这来之不易的战机。

“皇甫岑对她的吸引力依旧那么强烈,只是仇恨比爱恨多了一点。”管亥在后,手持马鞭,望着张婕儿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些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段不同寻常的过往。管亥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人背道而驰,今生可能不会再有交集,只剩血债。他打马前行,赶上张婕儿,勒住张婕儿的马匹,低声道:“少主!”

“呃。”

“这样行军不行啊!”

“哎!”张婕儿无奈的一叹,然后转回头瞧着管亥,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少主,莫不如让我先带一部分精锐前行,由少主带着大部人马,直扑平城,扼住皇甫岑的归路,我等成与不成,皇甫岑的敌人定然会抓住这个时机,一举拿下白马义从。”

“平城?”

张婕儿凝眉思考了一下。

“少主。”

“这样。”张婕儿瞧着管亥,道:“精锐由我率领,直扑广昌等地,得没得手定然会向你告知,如果没有得手,你急速带着人从平城退下来,切不可轻举妄动,重演广平杯具。”

“是。”

管亥虽然心中不忿,却知道事关身旁几万人的生死,不能大意马虎。

“平城的守将是皇甫岑麾下第一悍将关羽,加上颜良、文丑,已然是铜墙铁壁,不是我轻视将军,实是平城非易夺之地,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并州丁原,如果不出意外,我得手后,告知与你。”

“弟子谨记。”

管亥抱拳,然后离去。

张婕儿马鞭一指,分调面前的精锐,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

灵丘。

麴义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动,然后他默然转回头,朝着步卒之中几个头领模样的人点点头。

立刻便有人下去准备。

大寨之中,步卒早就整装戒备,严阵以待。

在几个小头领的带领下,撸盾手,弓箭手,纷纷上前,然后在队伍的正中央,聚集几个人点燃篝火,似乎再向谁示意着什么。

“咚,咚,咚。”

轻微的敲击声,击打着大地之上的泥土。

虽然声音不大,却胜在速度很快,旦夕之间,就已经行至近前。

深夜中,也仿佛只能感觉到面前这大批的铁骑的向前冲击。

麴义嘴角微挑,向着身旁的麴生说道:“弓箭手准备!”

麴生回身,重复令道:“弓箭手——准备!”

时间在这一刻,却突然停止流动,分分秒秒之间流淌的都仿佛像是死亡的气息。

马蹄音在这一刻似乎也突然消失了一般。

直至阵型中间那抹高高飘起的烟火,大家才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动静。

而面前袭来的敌军,却突然降低了马速。

柯比能冲在队伍之后,他已然看见了那高高飘起的篝火,然后篝火之外,尽是严阵以待的汉卒。

“妈的,上当了。”柯比能暗骂一句,叹道:“难怪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敌军的暗哨探马,还以为皇甫岑轻骑虽然犀利,但统领步卒却没有法度,不过他们是怎么知晓自己会偷袭的呢?”

柯比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冲在最前方的鲜卑勇士,已经自作主张的杀上前。

随着他的带动,身旁其他人也在同一刻,冲向了汉卒。

深夜的夜空里,只听麴义一声高喝:“放!”

顿时遍布天空的箭矢有如箭雨、飞蝗一般的射向这鲜卑铁骑。

柯比能本想撤退,事到此时,却没有选择,他想用一部分人的伤亡,来换取胜利。本能的下令道:“冲!”

可是,他糊涂就糊涂在,不清楚麴义的本领,麴义是西凉边将,自小就识得羌斗,对轻骑兵很熟悉,同样也掌握了他们的缺陷,上一次大破匈奴轻骑决然不是巧合,随着这一声呼唤,已经轻车熟路,经过上一次混战的汉卒,从容的竖起撸盾,长矛手上前,架在撸盾之中,抵抗着面前轻骑的冲击,身后上枪手伺机而动,压在最后的是刀斧手。

几声短短的命令,阵型变换很快。

柯比能在后已经瞧出面前这支汉卒不同寻常,这些措施,也仅有熟悉羌斗的西凉步卒才会做的如此出色。

这种步卒屠戮轻骑的方法,也只有西凉军才有。

虽然皇甫岑是安定皇甫氏的人,可柯比能从慕容风口中得知,皇甫岑并不是成长在安定,也料想皇甫岑不会训练出这样的部队,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然碰见了这么扎手的对手,不仅对方早有准备,而且他们还是一群轻骑的天敌。

柯比能慌张的拨回战马,荣耀和生死只能选择一样,柯比能不是英雄,他要做枭雄,所以,只有提高嗓音,对着周身部下,吼道:“撤!”

冲在最前头的轻骑旦夕之间,便被对手屠戮在前。

紧接着大批失控的铁骑丧命。

听着柯比能的口令,这些鲜卑人也清楚,今夜的偷袭是成功不了了,而且,要不早退,很有可能会被对手全歼。

“妈的,皇甫岑步卒都这么厉害。究竟是在哪里找来的将军!”

柯比能除了嘴上能骂几句,也无其他办法,毕竟轻骑的优势不仅在偷袭,还在撤退,他们的速度,绝对一流。

可是,柯比能又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刚刚拨马而回之际,从两个方向冲过来两股轻骑。

正是徐晃和张颌。

他们带领的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白马老卒,都是精锐,而且对败军之将,他们优势很大。

徐晃举着巨斧,嘴里不住的高吼:“抓住敌酋,赏千金!”

张颌亦不甘示弱,对着自己的部下,道:“生擒敌酋,升官三级!”

随着这两声悬赏,早有老卒冲着柯比能那鲜明的马匹杀去。

饶是柯比能心神淡定,却也没有料这外还有两股伏兵,而且都是轻骑,这一切竟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看起来这一仗,输的彻彻底底,无论从军事实力,还是从布局安排上,自己都处在被动。

“唉!”柯比能猛击马臀,吼道:“快撤!快撤!”